身體仍在不斷地下落、下落……
當我被橋身上那種莫名的力量擊飛之時,我便已從真正的空間落入了那個神秘的幻境之中!
輕顰薄嗔總關情,一觸情字即斷腸。嚴素秋閒來寫在廢棄字稿上的兩句詩,驀然間浮現在我的心頭。
我的眼淚已被下落的疾風吹得幹了,我的髮髻在風中飛散開去,縷縷髮絲輕柔地拂過我的雙頰。我的身體彷彿一片黃葉,從生命的枝頭飄然而下。可是我一點也不懼怕,我輕輕地合上雙眼。我不知道等待著我的究竟是怎樣的未來,我甚至是帶著一種安然的心情,直落入那未可知的下方深淵裡去。
是不是生命中所有的未來,其實都是未曾得知的深淵呢?
在水一方
“啪”!一陣眩暈過後,我的足下輕輕一頓,微有痠麻之感,竟然是觸上了堅硬的陸地。我的身子一晃,整個人向後倒去,背部卻碰上了一個冰冷的東西,我下意識一個轉身,一把抓住那物,入手卻極是粗糙冰冷。
是橋欄?還是橋欄?我慌忙直起身來,環顧四周,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仍是站在一座石橋之上。周遭情形卻似曾相識,看上去極是眼熟。
突然,我視線落到橋頭一塊青石長碑之上,不覺全身一震,一種莫名的寒氣從心底油然生出。只見那方石碑之上,鐫刻著四個筆意古樸的篆字:二十四橋。
二十四橋?我還在橋上麼?
可是素秋呢?夜光呢?還有、還有……他呢?
四周死一樣的靜寂,甚至聽不到風聲、水聲這些最為平常的天籟之音。
這座橋的年代應該是相當久遠了吧?看那方石碑已是斑駁脫落、破舊不堪,不知經歷了多少朝代的風風雨雨。
我記得此時正是午夜時分,可是這時的天空卻是灰濛濛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日月星辰的影子,所以我也無法計算出此時已到了哪個時辰。水面仍是籠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遠山樹木,都籠在水煙薄霧之中,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突然,一團鮮豔的紅色跳入我的眼簾,在淺灰的一片霧氣中,這明亮的顏色幾乎讓我的眼睛感到了一種難以適應的剌痛。
只見臨水的堤岸上,在叢生青翠的蘆葦旁邊,被清理出了一塊小小的空地,空地四面被人用數塊玲瓏有致、形態各異的太湖石圍住,砌成了一個花圃模樣,看得出是經過了精心的整理。裡面密密地種著數十棵約有半人來高的花草,有的已經盛開,有的還在含苞待放。
那□寸約有碗口大小,紅底黃蕊,片片花瓣層層疊疊地舒展開去,開得恣意嬌豔無比。遠遠看去,整片花圃猶如一塊絢麗多姿的織錦。
忽然只聽數聲悅耳的笛音響起,我不由得吃了一驚!吹笛人似乎正是調節音律,只是略略吹了幾聲,便漸漸流暢而成曲調。在縹緲流動的霧氣之中,那笛聲穿林度水而來,聽在耳中,越覺得清幽閒雅,聞之忘俗。
我壓制住內心的驚訝,循聲向橋下望去,遠遠的只見橋下淺水之處,遍生著叢叢蘆葦,那些蘆葦都有一人多高,蘆花開得雪白一片,河風吹來,整片蘆葦搖晃起來,便似是天上紛紛揚揚地飄下了一場大雪。
就在河風吹開葦花的那一瞬間,我看見有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年,正自立於蘆葦叢中,雪白的下裳高高捲起,雙手執著一枝淡紫色的短笛,輕湊在雙唇之間,正自吐氣發聲,縱情吹奏。隨著那悠揚的笛聲,一圈圈細小的水紋漣漪,從他的身邊輕輕盪漾開去。
那華美有若繁花的身影,雖然挺拔俊逸,卻又帶著三分單弱纖薄。映在碧清的河水裡,似乎連那水中的倒影,都有了幾分別樣的風致。
我所見男子之中,以邱遲和大表哥相貌最是出色。邱遲俊美無儔,大表哥冷峻端嚴,可是這個臨水照花的少年……或許他的儒雅不及邱遲,氣度不及敖寧,然而他那種陰柔陽剛匯合交濟的美,卻自然有一種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他從水邊抬起頭來,卻仍然沒有停止吹奏,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那道眼波,飄緲得象是一抹若有若無的微風。
天下竟然有如此俊美的少年!白晳微粉的肌膚,隱隱透出玉的質地和光華。烏黑順滑的頭髮束在頭頂,只是簡單的一根玉簪綰住,卻有著說不出的靈秀和風質,閃動著絲綢般的光芒。
他那光潔廣闊的額頭、修長高挑的眉、俊麗明亮的眼,都象是由最精緻的昆吾刀精心雕刻而成,不管是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都是毫無暇庛,當真堪稱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一件傑作。
只是令我略感奇怪的是,時下已是深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