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換上尋常的僧衣,他就像是一個最尋常,不起眼的老和尚。
季平安站在雪地裡,眼神平靜地與之對視,臉上沒有錯愕,令人猜不出他心中的任何情緒。
就如同大海,哪怕海面下風暴翻湧,面上依舊平靜無波。
“什麼時候來的?”季平安輕聲問。
他的聲音有些冷淡。
沒有任何晚輩見大人物的惶恐與緊張。
也沒有試圖裝傻,而是坦然地預設了對方的稱呼。
佛主笑呵呵道:
“剛來,沒一會,本來腳程慢了些,但遠遠的看到這邊的大動靜,緊趕慢趕,堪堪才到。”
說著,他語氣感慨地道:
“好多年不見,國師大人風采依然。”
季平安審視他片刻,淡淡道:
“你倒是比當年老了太多。”
二人當然不是第一次見面,甚至可以說熟悉。
嚴格來說,大周國師是與“上代佛主”同一個時代的人物。
且比後者年輕了小二百歲。
當年季平安以“國師”的身份,空降南唐,與比自己年長很多的上代佛主“論道”時。
如今的佛主還掛著“首座”的頭銜。修為也卡在觀天巔峰。
年紀與國師差不多。
當時,二人就有所交集,雖然接觸不多,但那時候季平安就知道,這個人是下一任佛主的接班人。
果不其然。
等上代佛主壽終正寢,在小乘佛法體系內,頂層位子甫一空出,曾經的首座,候選人,就立即跨入神藏境。
也成為了新一任佛主,直至今日。
對方成功熬死了國師,但命運造化,再次見面竟是這樣的場合。
佛主笑容有些無奈:
“國師莫要取笑貧僧,年歲到了,自然要老一些,哪裡能與年輕人相比?”
季平安道:
“神藏境界早可以隨意更改外貌,雖說壽命有盡頭,但容貌皮相,自如變化,如辛瑤光、齊紅棉兩個丫頭,年歲也不小了,但不還是二三十歲容貌?”
用這般輕佻隨意地語氣,點評當今神藏強者,看似狂妄,但若是他來說,就合情合理了。
佛主笑著解釋:
“容貌如何,只是外在的相罷了,何須在意?”
季平安擺手:
“我最煩和尚唸經,講什麼著相之類的廢話,當年如此,現在還是這樣。”
佛主半點不怒,笑呵呵道:
“國師這才是將佛法讀透了,貧僧佩服,也只有這般,才能一言點破關鍵,提出大乘佛法吧。”
季平安搖頭道:
“不必試探了,之前你派淨光他們過來,目的不就是借欽天監的手,幫你們打破枷鎖?雖說手法粗糙了些,但這份果斷倒還不錯。”
還不錯!
堂堂佛門唯一神藏,勢力高深莫測,位於九州頂峰的佛主的手段,在他口中也只是個“不錯”的評價。
這已經近乎貶低。
但佛主卻似乎很高興,笑呵呵道:“能得國師如此評價者,九州有幾人?”
還真會順杆往上爬……季平安無奈了。
在他記憶中,對方就是個沒皮沒臉的性格。
他知道,這是佛法修為精深到一個恐怖境界的結果。
頓了頓,佛主話鋒一轉,又感慨道:
“不過貧僧更佩服的,還是國師這手轉世重生!貧僧在此前,透過佛主信徒留心尋找國師重生的蹤跡,卻一無所獲,萬萬想不到,所有人都在尋找的轉世重生者,竟然就明晃晃擺在眼前。
“國師舉薦的鄉野少年,竟就是國師本尊……妙哉,妙哉。只是貧僧想破頭,也都還想不出,究竟是如何做到,能先於其他人重生歸來?
“總歸不可能是奪舍,當年您魂歸星海,只是我們所有人都確認過的。亦或者是群星歸位那一日,早在您的計算中?這具年輕的軀殼,於那一日登上神都觀星臺,目的便是接引您迴歸?
“只是又如何避開神都無數目光?不被察覺絲毫錯漏?
“還是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早在國師大人你的推演計算中?”
佛主一口氣說完,那澄淨如孩童般的眼睛裡,毫不掩飾求知慾。
季平安笑了笑,說:
“剛才,我也問了死去的這隻烏鴉一些問題,但他並不願意回答。”
佛主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