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城,老柳街,一靜齋。
雪姬從睡夢中醒來,身子裹在厚厚的棉被裡,抬眼望著屋中熄滅的火盆,抿了抿嘴唇。
擺設簡樸的屋舍內,氣溫很低,但對於修行者而言,冬季並不難捱。
真正要面臨考驗的,還是最底層的百姓。
一場大雪來的太快,城中雖很快恢復了秩序,但城外卻仍舊難以行走。
大災之後,城中物價飛漲,尤其是木炭柴禾,更是緊俏物資。
雪姬前世今生,對底層百姓的生活向來缺少洞察,直到搬到一靜齋後,才感觸加深許多。
是的。
遠在徐縣的季平安並不知道,在災難結束第二天,雪姬就搬了過來。
表面原因是她之前租住的屋舍在戰爭中被毀壞,實則是想等季平安迴歸,可以第一時間看到他。
季平安已經“失蹤”了快兩個月,雪姬也惦念了兩個月。
為了掩蓋心中牽掛,她嘗試將更多的精力投身於修行與“災後重建”。
當初其率領江湖人救民,終究還是令她在城中漸漸有了名氣。
尤其在搬進一靜齋後某日。
雪姬推開店門時,看到門口擺放的幾籃子雞蛋,以及行走在街區時,會不時有百姓朝她行禮後。
冷血無情。
曾經小兒止啼的“魔教妖女”,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尊敬。
這讓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季平安願意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現身救人了。
走了會神,雪姬掀開被子。
比屋簷上最純淨的雪花都不遜色半分的肌膚暴露在空氣裡。
雪姬探出一條欺霜賽雪的長腿,踩著地上的靴子。
然後將自己從溫暖的被窩拔出來,套上黑色的紗裙,坐在梳妝鏡前,飛快洗漱完畢。
當收拾妥當的雪姬推開屋門,就看到小小的庭院裡,身高只到她腰部的小胖墩正穿著棉襖,裹成球般,一臉嚴肅地在院中練拳。
冬日的初陽照在神皇可愛的小臉上,他一招一式,彷彿在噴吐陽光。
旁邊那一株掉光葉子的大樹下。
石桌上,一隻通體青色,四爪雪白,毛髮油光發亮的小狐狸正“嘿哈嘿哈”地充當啦啦隊,顯得興致盎然。
“呀!女魔頭出來啦!”
二青看到雪姬,一個激靈,小狐狸誇張地叫了一聲,慫慫地縮成一團!
“女魔頭?”雪姬愣了下,冷豔立體的臉龐上浮現怒意:
“你說誰?”
“不是二青說的!不是二青說的!”
小狐狸嚇得一溜煙竄到樹上,手腳並用,爬到光禿禿的枝杈上,捧著自己蓬鬆的尾巴,一臉無辜。
“啪!”
這時候,神皇打完最後一式,徐徐收拳,笑眯眯道:
“小孩子不懂事,雪姑娘莫要與它計較。”
雪姬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譏:
“神皇身為人族大帝,何時學會包庇妖族狐狸精了?”
“二青不是狐狸精!”小狐狸蹲在樹杈上,氣鼓鼓地叉腰辯駁,聲如蚊吶。
神皇打了個哈哈:
“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兄弟……”
雪姬表情欠俸:
“黃賀和沐夭夭呢?”
神皇說道:
“黃博士去三清觀了,打探下局勢情報,小吃貨去學宮交作業了。”
這段日子,整個大週上層風起雲湧。
元慶帝在得知餘杭戰爭後大發雷霆,當即頒佈聖旨:
駐紮雷州的邊軍防線,八座軍府拔營,向西挪移千里,逼入大西洲,全面進入戰爭狀態。
妖族同樣反應迅速。
十萬妖山中號角聲不絕,雙方儼然都已大軍壓境。
部分割槽域已經爆發了多股小規模戰役。
以“道門”牽頭舉辦的“峰會”也召開在即,黃賀幾乎每隔一兩天,就要跑一次,尋俞漁打探情報。
至於沐夭夭,原本是被摁在“陰陽學宮”,被徐修容逼迫修行,但小姑娘撒潑打滾,非要說擔心季平安,要等他回來。
徐修容被煩的沒辦法,便准許她平日在一靜齋修行,但要經常過去“交作業”。
話音剛落,院門外傳來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開,裹著棉袍,戴著狗皮帽子的黃賀推門進來。
還帶回了熱氣騰騰的早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