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臥室。
門甫一關上,他懷中那一頁道經自行飛出,懸浮在空氣裡,一道道虛幻流光溢位,凝聚為一道女子的身影。
她穿著裁剪怪異玄黑色衣袍,頭戴這個時代極罕見的尖頂軟帽,臉龐美麗而蒼白,好似許久不曾見陽光。
黑色長髮柔滑垂至腰際,五官立體,神色略顯呆板,有一種雕塑般的美感。
“你要對我負責。”姜姜一字一頓。
季平安一口魚湯險些噴出來,無語道:“什麼虎狼之詞。”
姜姜說道:“你答應了,帶我看人間,但沒做到。”
她說話的時候,明顯不熟練,一句話要中斷好幾次,語氣中也缺乏情緒,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工智障。
所以,負責是這個意思……季平安嘆道:
“這一路,始終在船上,哪裡有人間給你看,不過等進了餘杭城,機會就多了。但先說好,不方便的時候你不要出來。”
姜姜說道:“我可以,掩藏自己的形跡。”
身為器靈,她可以依靠道經,施展部分術法。畢竟,道門傳承的源頭就在這部經卷中。
季平安說道:“那也要注意,江湖中也有高手,尤其是這段時日,要更小心些。”
姜姜想了想,說:“那我不出去,你把道經露出一角,我偷偷看。”
還可以這樣……季平安讚歎,也沒拒絕,笑著說道:
“等安頓下來,我帶你逛逛江南夜市,比如秦淮河就是徹底不眠的,秦淮八豔聽過沒,你看過那麼多話本,應該知道。”
姜姜“恩”了一聲,用冷靜的語調說:
“在花船上接客的妓子中出挑的一類,人族男子可以付出金錢與其交配。”
……季平安沉默了下。
姜姜困惑道:
“但我不理解,為何那些男子願意這般?若是隻為交配繁衍,書上說可以娶妻納妾,而人族男子又無法容忍自己的配偶與他人發生關係,可在這種交易中卻可以容忍。很奇怪。”
這是一名對人類社會的瞭解只限於書,所以存在諸多困惑的器靈發出的靈魂拷問。
季平安嘆了口氣,語氣複雜說道:
“這個問題難以三言兩語解答,要分為許多不同的類,但若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抵要歸結於人性。”
人性……姜姜咀嚼著這個詞,覺得深奧且複雜,她不明白。
季平安說道:
“人很複雜,看人間,不只是‘看’就懂了,還要思考,不過咱們時間很多,可以慢慢理解。”
姜姜點頭。
季平安抬手撿起道境,請她進去,然後又補了句:
“另外,‘交配’這種詞不要亂說。或者用別的詞代替。”
姜姜困惑:“怎麼代替?”
季平安想了想,覺得其他的詞也都有些敏感,於是說了個不敏感的:
“配合。”
……
將姜姜收回道經,季平安盤膝打坐休憩,吞吐靈素修行。
中午時分,隨著船隻減速,他睜開雙眼,推開船艙,就看到前方赫然已是繁忙熱鬧的碼頭。
來自各方的貨船聚集於此,許多民夫如同勤勞的工蟻,往來船艙與岸邊,扛著貨物往返。
至於單獨只運人的,反而不算多。一行四人拿起簡單的行李,邁步上岸,並在漕運官吏處出示了路引,順利登岸。
雖並未張揚,且容貌進行了微調,但考慮到隊伍裡兩個顏值不凡的少女,仍吸引了不少視線。
俞漁躍躍欲試,彷彿恨不得上演話本中,那種小反派見色起意的橋段,可惜大多數人都只是羨慕地看著季平安,令她頗為失望。
倒是江湖經驗更豐富的季平安,敏銳注意到岸邊有數道目光投來,不過他也沒在意。
四人穿過人聲鼎沸的碼頭區,走向了馬車行區域,準備乘車前往城區——碼頭區距離主城,還有一段距離。
問過價格後,黃賀伸手摸向腰間錢袋,解開細繩後臉色一變:
“銀子怎麼變成石頭了?!”
兩女大驚,扭頭望去,果然發現錢袋裡的碎銀與銅板悉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石子。
不是被偷,而是被換掉了。
“難道是那幾個船伕?”
三人臉色瞬間不太好看,身為大派修行者,卻給人無聲無息偷樑換柱,未免太過打臉。
黃賀慌張地伸手,想要去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