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暴雨如注,雖有法陣隔絕,但頭頂的悶雷聲,與洪水衝過井口時,仍舊於這片空間內激盪起陣陣轟響。
然而井底卻意外地並不顯得吵鬧,反而襯托得這狹小之地格外安靜。
就像全世界僅存的淨土一般,而他們便是這淨土中僅存的一對男女。
這心魔……還挺像……季平安靠在乾冷的井壁上,嘴角笑了笑,卻牽動傷口,一陣痛覺襲來,這令他有些恍惚。
自大周立國後,自己已經有數百年沒有體會過這般傷勢了。
唔……這次的輪迴環境,也比前兩次更真實。
只是就連季平安自己,都有些意外於,自己竟返回到了這片時空。
但仔細想想,也不意外。
事實上,能登臨神藏境界的強者,道心不能說無垢,但絕對都堪稱堅不可摧,否則也無法踏入世間巔峰行列。
所以就連季平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什麼“心魔”。
國師那一世不必說。
就連離陽那一世,便是最後被圍殺死在大西洲的“界山”,但那一戰他一人也拼死了無數強者,力竭而亡,令無數敵人膽寒。
若說心魔,也是離陽成為了許多人的心魔。
所以,這磨礪於他而言,從始至終只是一場遊戲,所謂的心魔,說是“心結”更恰當。
若是按照時間順序,那個心結本該落在“魏華陽”身上,但得益於群星歸來,二人再次相逢,心結早已解開。
所以,落在琉璃身上,屬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此刻端坐蓮臺上的琉璃微微恍惚,袖口中的素手悄然攥緊。
若說這最後一場磨礪,對季平安是不確定,那對她而言,便是註定的一場劫。
一場從打踏上這座須彌山,便在祈禱不要到來,卻命定中無法躲避。
一場令她魂牽夢繞了幾百年的劫難,也是當年徹底封死她繼續晉升,鎖死境界的心魔。
而現在,她再次回到了這座地宮,面對了那個男子,她終於再也避無可避。
那便只能面對,琉璃的眼神堅定起來,暗暗給自己鼓勁。
……
短暫的沉默後。
光線昏暗,塵糜浮動的地宮內,二人近乎異口同聲:
“好久不見。”
聲音重疊在一起,二人的表情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這和原本的劇情不一樣……季平安愣了下。
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回來後,琉璃的第一句話是詢問他為何歸來……語氣冷漠,不摻雜半點感情。
可眼前卻發生了變化,非但臺詞換了,就連語氣神態,也與記憶中有了許多不同。
他心底終於提起一絲興趣,所以,這就是這次輪迴的“變化”嗎?
上次自己可以改變劇情,而這次,就連舊時光裡故人也發生了變化,不愧是山頂前最後一輪考驗,佛門這法寶倒是有些意思。
好厲害的心魔……竟然能預判我的話……琉璃心頭一驚,頓覺壓力倍增。
她同樣從黑暗中的“離陽”身上,察覺到了明顯的,與當初不同的變化。
所以,這一輪中,我不再是唯一的清醒者……琉璃暗暗警惕,心思電閃間,紅唇微張。
季平安也同時開口:
“你不是琉璃。”
“你不是離陽。”
又是異口同聲。
空氣短暫安靜。
季平安心中嘖嘖稱奇:
這心魔有點意思,智慧程度果然更高。
琉璃眼眸微眯,愈發提防:
這心魔莫非是要反客為主?
一時間,四目相對,視線隱隱在空氣中擦出火花,二人卻都默契地閉上了嘴巴,似乎在思考對策。
在尬了幾十息後,終於還是季平安率先抬起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士優先。
蓮臺上,琉璃深深吐了口氣,令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說道:
“看來,你已經知曉了我是誰。”
我當然知道……幻境心魔嘛,不過看模樣,幻境中的琉璃似乎知道我來自‘外界’,而且也並不遮掩這一點……季平安心中想著,輕輕頷首,表示自己知道。
旋即反問:
“看來,伱也知道如今的處境。”
廢話,本菩薩又不蠢,直面心魔的考驗罷了……只是這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