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帝沉默聽完彙報,怒意稍減,靠坐在黃綢大椅上,眉頭緊皺:“墨林如何說?”
老太監道:“言稱會繼續擺擂三日,若無人應戰,方會休止。”
“挑釁!這是在挑釁!”元慶帝手背青筋浮出,繼而喟然長嘆,毫無辦法。
歷來演武,本就乃宗門與朝廷鬥爭的延續,如這般放置於檯面上的,已是最體面的方式。
朝廷雖可請大修士出面,彈壓對方,但不對等的較量,反而會令己方顏面掃地。
……
……
夜幕下,長安街燈火通明,依舊繁華,各處飯莊酒肆中,卻瀰漫著悲情氣氛。
“三座擂臺,竟無一可勝,何至於此?我大周神都莫非當真無人?”
酒樓內,一名讀書人喝著悶酒,突地雙眼含淚,仰天長嘆。
旁邊,一名外地趕來的武夫拍案而起:
“這勞什子‘演武’,實在不公。怎不與我等比鬥拳腳?黑幕,全是黑幕!”
一名中年酒客說道:
“另兩個不說,我心中不甘者,唯有棋院那一場。墨林棋手不當人子,欺連國手年邁,無恥至極!”
“說的沒錯。”
“呵,定是墨林心虛,擔心輸掉,這才出此陰招。”
“我途徑賭坊,只聽賭徒咒罵連國手輸棋。然則大國手已傾盡全力,非戰之罪。”
一名名酒客加入議論,嘆惋者有,怒罵者有,憤憤不平者有之。
但最終,卻皆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可……還是輸了啊。”
酒樓角落,一對江湖人打扮的兄妹沉默吃飯。
聽著那一聲聲議論,那裹暗紅布裙,個子不高的少女忍不住說:
“大兄,你說朝廷就這般忍了麼?”
她口中兄長,是個少俠打扮,額頭留有一道疤的青年,放下碗筷,皺眉道:
“不忍又能如何?除非還有厲害的牌可打。”
一名老僕走過來,笑了笑:
“少爺說的是呢。不過聽聞墨林還會擺擂三日,神都城臥虎藏龍,沒準就有人站出來呢。”
少女眼神憧憬,真的還有人能行嗎?
……
墨林所在驛館,乃禮部安排的一處獨門獨戶的清雅庭院。
此刻,院中燈火通明,屋簷下懸著一串的燈籠,將四方庭院照亮。
墨林一群“畫師”、“樂師”心情大好,擺下酒席慶祝旗開得勝,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與一片悲慼的神都城形成鮮明對比。
“咳,”酒宴過半,高明鏡輕咳一聲,吸引來眾人注意,笑著說:
“今歲演武大勝,楚臣、桐君、柯橋表現極佳。只是,還要擺三日,切記不可鬆懈,以防丟掉大好形勢。”
容貌俊朗,有君子風範的屈楚臣正色道:
“高師訓誡極是,吾等謹記。”
穿素雅長裙,書卷氣濃重的鐘桐君抿嘴輕笑,道:
“我倒盼著有更強的對手,今日那宮廷樂師雖大氣堂皇,但許是困於深宮,為帝王演奏太久,技藝雖強,卻失之靈氣,實在可惜。”
旁邊,有弟子調笑:
“依我看,大周朝廷已將底牌打光,縱使再派人來,也只更弱。”
一片笑聲中,高明鏡卻突然想起一人,感慨道:
“樂師不提。倒是畫師……神都還真有潛力極佳者。”
屈楚臣眼眸一亮,興致勃勃:
“能被高師看重,想必不凡。不知是何人等,可有機會切磋?”
“他啊……”高明鏡端著酒樽,腦海裡季平安身影淡去,搖頭嘆道:
“有緣無分,罷了。總歸只是潛力驚人,若論造詣,還是不及伱的,無須擔憂。”
說完,他瞥見桌案旁,始終垂著頭神遊天外的“棋王”,好奇道:
“柯橋,今日怎這般沉悶?不是你的性格。”
微胖青年回神,下意識堆起笑容:“有些疲累。”
眾人不覺有異,相比前二者,下棋的確消耗心力更多。
高明鏡勉勵幾句,叮囑他好生休息。
柯橋見眾師長、同門興致勃勃,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
國教,寂園。
月光突破雲層,將清冷的星輝灑下,映在迴廊外地板上,如同霜雪。
道門女掌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