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的物件:
一截紅頭繩、一柄香風扇、一顆珠子、一根禿頭畫筆、一簇不知名毛髮……以及一截撕扯開的染著血的白色衣角。
這些東西並非修行物,所以佔據的空間的不大,但考慮到香囊內「寸土寸金」,只能說,每一樣東西都代表著過往的一段經歷。
可惜,死物仍在,活人已遠。
季平安嘆了口氣,這時候,很突然的,他抬起頭望向窗外明月,心血來潮,湧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他輕釦香囊,傾倒出星盤飛速占卜,藉助冥冥中的感應,眼前閃過一截未來片段。
是誰想殺他?
季平安揚起了眉毛。
夜幕降臨。
長安街上一盞盞燈籠亮起,文人才子們各自散去,或歸家,或小聚,也有一些目的明確,直奔煙花柳地。
瀟湘館。
作為神都內知名的樓子之一,每逢夜晚,才是生意最火爆的時候。
馬車如龍,絲竹管絃將一直響到後半夜,鶯鶯燕燕們花枝招展。
二樓的一間屋舍內,前幾日,槐院兩名天才曾見過的那位花魁「香凝」,正獨自一人,坐在桌旁,目光凝視著桌上的燈罩,不知在思考什麼。
柔暖的光照亮香凝花魁凹凸有致的身段,輕薄的紗衣下如雪肌膚若隱若現。
滿頭青絲用一根深綠的簪子固定著,只是隨意坐著,骨子裡便透出媚態來。
「咚咚。」敲門聲響起,一名丫鬟隔著門道:「姑娘。」
「進來。」香凝空洞的眸子有了焦距,淡淡說道:
「差你打探的事可有眉目?」
丫鬟推門進來,回答道:
「白日裡的文會原是給一名神秘公子攪動了……」
她將打探到的,關於文會的訊息說了一番,倒也只是市井傳言的匯總,沒有新東西。
「倒是有趣。」香凝彷彿笑了笑。
丫鬟小心試探:
「也不知是城裡哪一家的才子,只是聽聞身邊跟著女眷,大抵是少來咱們這等地方……不過,今晚樓子裡也來了數位才子,都吵著要見姑娘……」
「今日乏了,不待客。」香凝淡淡道。
打發了欲言又止的丫鬟,托腮思考。
又過了一會,緊閉的窗欞縫隙裡,竟湧出絲絲縷縷的黑霧。
那黑霧凝聚為一隻小狐狸般的影子,邁步在地板上幾個蹦噠,一躍跳上圓桌,繞著燈罩轉圈。
繼而「轟」地潰散,在桌上凝聚為一行行文字。
香凝垂眸觀看,片刻後紗袖清掃,拂去黑霧,嘴角微微抿起,低聲念出一個名字:
「季平安……」
神都府衙。
因近來城中江湖人湧
入,治安狀況岌岌可危,府衙捕快們連軸轉,神經緊張。
身為總捕頭,也不得空閒,大晚上便聽的城內再次發生命案,不得以佩刀跨馬,領著手下抵達了大石橋附近。
「死者在哪?案情如何?」總捕頭擠開圍攏在此處的人群,沉聲問道。
他的語氣很煩躁,臉上的黑眼圈濃重。
一名穿巡檢制服的差人忙拱手:
「卑職見過總捕頭,屍體在這邊,乃是一攤販偶然瞥見,上游飄來個白花花的東西,黑夜裡較為顯眼,又恰好掛在了橋底石墩上,便湊近去看……發現乃是一浮屍,大驚下呼喊報官……」
他將案情大概講述了下。
總捕頭點頭,道:「那攤販在何處?」
俄頃,有一名老叟與個小女孩怯生生被帶了過來。
老人一臉苦相,語氣卑微惶恐:
「老漢拜過差爺。」
總捕頭點了點頭,然後瞅瞅這祖孫二人組合,狐疑道:
「我是不是見過你們。」
老漢諂媚道:
「見過,見過,前些日子有一起兇殺案,曾給差爺問過話。」
總捕頭想起這茬,是飛劍斬人頭那次,後來線索斷了,成了懸案。
他似笑非笑:
「你們爺孫運氣還真……不錯。」
老漢皺巴巴的臉笑容和哭沒兩樣,身旁的小女孩躲在他身後,好奇地看過來。
總捕頭擺手,又詢問了下細節,便不再理會祖孫,拉到河邊屍體旁。
赫然是個赤身的男子,面容被毀,看不出長相,體態中等,致命傷在脖頸處,似給外力擊斷了頸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