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個時代的一條毛毛蟲,她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她想,如果在災難來臨之前死去,也沒有什麼不好。眼睛一閉,電影放完了,如此而已。
如果有幸,她能在戰亂來臨之後還好好的,她不會管扶蘇是不是死了,也不會管咸陽是不是破了。那些戰爭中失去的朋友,包括扶蘇——她的親人,也許她會為他們掉幾滴淚,也許淚也沒有。她會到陽夏去,找到大棗,和他過簡單的生活,做做豆腐,講講故事,在做豆腐的時候唱唱歌。
她的努力,夠了!
她的擔憂,夠了!
她受的屈辱,也夠了!
上帝,你管不管我,我都不求你了。隨便吧,隨便吧!
啞巴侍女走了過來,拿杯水給她喝,她支起身子,往床榻的邊沿挪動了一下,喝了幾口,冷漠地說了聲“謝謝”!
待女呆了幾秒,有點不知所措。小寒笑了一下,擺擺手讓她退下了。
她想,抽他的太監也肯定被她那聲“謝謝”給弄懵了。
她謝他們,沒有任何的意義,這只是她的教養。他們,是這個時代的可憐人,她和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層。
西施和她親近,像是她的妹妹,但她們之間,能說的話題其實很少。
扶蘇和她親到了骨髓,但她有她的秘密,有她想說卻說不清的事情。
嬴政就更不用說了,他霸道地愛她,她當他是牢頭,最後牢頭髮展成了似是而非的朋友。
嬴政說過,面對生死,他沒有她那種站在高山之上的豁達,她也不理解他不斷向上攀爬的執著。相處了這麼久,仍然如此。最近。他射他的大魚,她都懶得再說。
她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她只要活著。來了飯,便吃幾口,她要看著他們毀滅,看著他們悔恨。
……
第二天,下大雨,儘管是可以船行的日子,但不能出海了。
梁辰過來,敲了下門,能說話的人不理他,他只好自己走進來,走到小寒的榻前。
“姑娘,皇上又疼了,別人給皇上做熱敷,讓皇上轟走了!”
小寒歪著頭,趴在枕頭上。她沒睡,就是不想理他。現在,她不想體恤任何人,不想同情任何人,一個毛毛蟲,怎麼可能有珍貴的感情給別人!
“姑娘,皇上……想要你去呢!”梁辰犯難地吐出一句話。
皇上其實沒說什麼。皇上只是發脾氣,只是疼得睡不著,或是愁得睡不著。作為近侍,他頭上頂著雷,只好自己想辦法。
“姑娘,你不在,皇上都不好好吃東西,你看,他都瘦得脫了形了!”
“姑娘,皇上不容易,你最好順著他。免得大家都跟著吃苦!”
“姑娘,梁辰不會忘記大公子給的好處,可是,為了大公子好,你也順著皇上吧!”
“姑娘,人活一輩子,最傻的活法就是跟權勢較勁……”
……
梁辰都要說到口吐白沫了,小寒仍是不理他。她現在覺得自己有一個本事,想“關閉”自己的時候,倏忽一下,什麼都不存在了。她睏倦極了,耳邊似乎一正是催人入眠的雨聲。
直到半夜裡,她趴得僵硬了,想動動身子,才發現受傷處隨著肌肉的牽拉有多麼疼。她疼得“嘶”了一聲。
“小寒,你醒了嗎?”
小寒一驚,隨之黯然,這是嬴政的聲音。
不是夢,就是他的關切的聲音!
隨著聲音,是他的手,他扶著她的胳膊,輕輕地碰了一下,說:“是不是還疼?”
小寒不理他,毛毛蟲,沒有多餘的感情給別人!
嬴政嘆了口氣,說:“嬴政疼得睡不著,想來看看你,結果,你睡得比我好。……這樣挺好,總好過兩個人都睡不好!”
小寒抽了下鼻子,這傢伙的腔調這麼傷感,弄得她都受不了。
“小寒,嬴政想看看你的傷!”
說著,他俯身上前,伸手撩起小寒的衣服。
小寒肌肉緊張了一下,隨之,她放鬆了。她只是一隻毛毛蟲,什麼都沒有,緊張什麼?
“哎呀!”嬴政感嘆了一聲。他把手指頭放在她的背上輕輕地觸控,有傷的地方,一概略過。
吧嗒!一滴水落在她的背上。鹹的,蝕得傷口生疼。
又是一滴!
她聽到嬴政壓抑的呼吸。
他蓋上她的衣服。輕輕地抱著她,把頭放在她的背上。淚水,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