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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文蘭點了點頭,道:“今歲初春,欽天監高天師便曾言道,去冬乾燥陰冷,春旱天悶,今夏必發大水,這連綿一個月的雨不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咱們今次上香亦要為災民祈福。”

文竹視線穿過文蘭,彷彿看到無數災民扶老攜幼流連失所,不由喃喃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盡歡顏。”

因前世自幼孤苦,文竹從來不是在乞丐面前可以坦然走過的人,無論是真是假,好歹救人口飯吃。

文蘭頗為意外的看了這個妹妹幾眼,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竟能有這等心胸,自己還是出嫁後才漸漸地知了許多以前聞所未聞之事,怪不得爹爹有意在百年後傳家給三妹,確實不凡。

文蘭安慰地拍了拍文竹的手,道:“爹爹已經把莊上所產米糧另購得糙米百車運往災區了,家中布店陳年舊布也悉數捐出。”

文竹驚訝地看向文蘭,見文蘭認真地點了點頭,心道:這文老爺竟有此等見識不成,前世國內諸多富豪只想著聚財傳子孫,富貴萬萬代,偶爾捐贈也不過輿論所迫,慈善那玩意是歐美富豪中才流行的東西。

轉念一想,不對,國人斂財為後人乃是自古流傳根深蒂固的觀念,文章此為,必有深意。

文竹似笑非笑地盯著文蘭,問道:“爹爹,是為了揚名還是官府有什麼獎勵?”

見文蘭但笑不語,文竹再次沉吟,既然都不是,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水患,米糧漲價,猛地抬頭,斷言道:“爹爹要斷何人財路?!”

若說文蘭剛已對文竹高看一眼,現下卻是驚為天人了,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三妹竟如此聰穎。

文蘭轉念一想,既然爹爹有意培養三妹,此事向她和盤托出亦為不可。

拉過文竹,低低囑咐道:“你切不可把此事透露給五妹得知。”

見文竹鄭重地點了點頭,文蘭又道:“那孫家家有良田數千畝,兼做些米糧生意,卻是叫家中下人打理的。為了今歲大水,孫家向你二姐夫家的錢莊借了不少款子,囤積了不知多少米糧,只為發這一筆橫財。”

文竹不解地問道:“五妹不是就要嫁入孫家了嗎?爹爹為何又要與孫家作對?”

文蘭恨恨道:“孫家竟然想五妹以妾的身份入門!當年大姐嫁入燕家時,爹爹便言道,今生今世斷不會允第二個女兒與人為妾。”

文竹恍然大悟,略微思考,便明瞭其中的來龍去脈,問道:“可是爹爹求二姐夫收回貸款?又購得大量米糧平抑糧價?”

文蘭搖了搖頭,道:“你二姐夫只是嚴家偏支,如今也不過是一方管事,如何做得了主?”

頓了頓,傲然道:“乃是爹爹許以五倍高利,嚴家為利所驅,自是肯收回那一筆款子!”

文竹深深點頭,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商人逐利而居,嚴家所為,倒也沒什麼值得爭議的,況文章定是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出的我口,入的你耳。

文竹問道:“那如今孫家可是改了口?”

文蘭眉頭輕皺,低聲道:“還要過段時日才清楚了。”

文竹安撫地捏了捏文蘭的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二姐無需太過憂慮了,況我文家富可敵國,五妹不嫁他孫家又如何?”

文蘭頓時如醍醐灌頂,再次以嶄新的目光審視文竹:“三妹所言甚是,是我想多了。”

文竹淺笑,“正所謂當局者迷,所以妹妹這個局外人倒比姐姐看的清楚罷了。”

文竹對文蘭柔聲相勸,心裡卻燒著把火,孫家,此事若能善了便罷。

文蘭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轉過話題便談論起了今日要去的相國寺。相國寺位居小香山頂,乃是當年聖僧玄奘西去取經歸來坐禪之所,據說有佛祖保佑,香火極為旺盛。

現任主持空竹大師佛法精湛,兼與皇室修好,又廣結善緣,在天下間也是有數的得道高僧。

文家的幾個夫人俱是信佛的,經常上香,出手大方,一向是主持空竹大師的座上客,倒也不用和那平頭百姓般,擠在前殿上香,自有後路登山。

到了山腳下,女客們都換了軟轎,由那健壯的僕婦抬著,走著青石小路,直奔後廟,因事前知會了主持,路上並無閒雜人等。

前殿乃是給香客上香禱告之用,後山才是和尚們起居打坐之所,佔地甚為廣大,層層廟宇,古樸深幽,文家女眷上山時,正趕上和尚們在做早課,廟宇裡迴響著誦經聲,舒緩祥和,滌盪心胸,文竹腦中頓時一片空靈,便願如此萬世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