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中將手裡的茶盞一扔,沉聲道:“所以在這幾年,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輕易把這些拱手交出去的。”眼看著窗外夜色深了,菜也涼了,便道:“去罷。不許出錯。若是你二弟真的知道這種賺錢的好法子,卻要藏私不和家裡人說,那就真是他不對啦,我們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
陸紹辭了陸建中,自回房裡。呂氏笑吟吟地迎了上來,道:“給你另外煮了雞湯麵。”殷勤招呼陸紹坐了,方小聲道:“早間陸順家那事兒,父親有沒有怪罪?”
陸紹淡淡地“嗯”了一聲:“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砸事情,怕什麼?”
呂氏坐在一旁,不敢多言,眼睛看到一旁伺立的桂香臉上含了幾分笑意,彷彿是嘲笑她一般的,頓時妒恨相交,板了臉道:“都退下去。”然後靠近了陸紹,低聲道:“其實這事兒還有法子,保準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陸紹從麵碗上抬起頭來:“什麼?”
呂氏笑了笑,小聲道:“珠兒曾與我言,林家七姑娘出閣時,她隨同阿雲去做客,曾見林家七姑娘將那一位繡的一隻香囊送了他家族裡一個小姐妹。我這兩日使人去打聽過了,這姑娘叫林雪茹,家裡的光景並不是很好,只用得起一個老媽子並個老蒼頭。想來,能與人討個精細香囊去,必也是個喜歡現的,怕是會經常帶在身邊。”
陸紹挑了挑眉:“怎生一隻香囊?”
呂氏比劃著:“含笑花,淺藍色素羅做的底。若真要她一件兒貼身之物,也不是很難。難的是都記了帳,她又有了防備。這個雖然曲折些兒,只要做的妥當,就不會有人知曉。”
陸紹笑了一聲:“這次咱們讓她們窩裡鬥。吳襄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呂氏忙拉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他動了。”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呂氏低聲道:“三嬸孃那裡,也該和她說說,二弟這樣辛苦,弟媳婦又忙,難免有照料不周的時候,也該添個人來照料一下他的。”
陸紹一門心思都只在她肚子裡那一個上,不在意地道:“這些是你們女人的事兒,別來煩我。你只記著,別再辦砸就是了。”
呂氏笑眯了眼,低聲道:“我自省得,你說,她嫁進來這麼久了,怎麼就不見任何動靜?我當時可是坐床喜。”
陸紹輕佻一笑:“似你男人這等厲害的有幾人?二弟,那是中看不中用。”
第268章 咬鉤
陸緘把他要做的這件事看作是讀書一般的仔細,像是寫字一般的,把一筆一畫都拆了開來,又在心中把它們湊成一個渾然的整體,不敢說完美無缺,卻是整體嚴謹。
每天傍晚之後,他便頂著寒風,遊走於書院與平洲城之間,在林世全的帶領下,往來於燈紅酒綠的酒樓與安靜清雅的茶肆間,與三教九流的人見面交談,反覆商討。他的話不多,更多時候都是在聽林世全與人交談,然後偶爾插上一句。半月下來,就算是還不見二房有任何動靜,他也覺得自己此番大有收穫。
今天他走的是最關鍵的一步,見的是那位林世全最為推崇的梅大老爺,談話的地點就在林謹容的茶肆裡。梅大老爺出乎他意料的年輕,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白面無鬚,清清瘦瘦的,穿著打扮低調樸素,言談舉止間自有一種雅緻流露出來,一說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這是個讓他頗為意外的真正的商人。似陶家、吳家、陸家這些人,雖然經商,但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商戶,都是書香傳家的,不過是更變通而已,所以矜持於身份,言談舉止都不一樣。而他見過的其他的商戶,氣質談吐,穿著打扮也真不一樣。似梅大老爺這樣的風姿舉止,道是個宦遊在外的讀書人,也絲毫不會有人懷疑。
梅老爺坐在那裡,熟稔地把弄著面前的茶具,行雲流水一般地在建州兔毫盞裡點了一個“和”字,微笑著雙手奉給陸緘,操著純正的官話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這樣一個人,竟然就是叱吒清州私營榷場,南北往來若干年,膽子最大,手段最狠,手下人最多,賺錢最多的人,陸緘不敢怠慢,卻也不願就此被鎮住,失了身份。因而面上帶了最誠懇的笑容,禮貌做到極致,話卻說得很有分寸:“彼此關照。”
梅大老爺笑了笑:“梅寶清。族中行長,字明審。”
陸緘便也報了自家身份,輕輕啜了一口茶,盛讚梅寶清的茶藝高明,說得頭頭是道。梅寶清聽出幾分興致來:“陸賢弟卻是個懂茶的。不如我們以茶會友如何?”邊說邊示意一旁伺候的人:“讓人再添一套茶具來。”
那小廝才要動彈,陸緘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