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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偌大的操場上站滿了學生和老師,學校的廣播裡播放著感恩的心,嘈雜的人聲搭配著刺刺啦啦的音樂,讓人沒由來的煩躁,而坐在搭建出來的看臺下面的校領導們則一個個喝著茶,聊著天,映襯著掛在上面的那條‘愛在人間,真情無價‘的橫幅,顯得有幾分莫名的諷刺。

“杜茯苓……你待會兒就代表咱們班把捐款送上去好嗎?”

3班的隊伍最後面,杜茯苓原本正一個人站著發呆,班主任祝鳳走到他身邊柔和地衝他笑了笑,接著將手裡的那個紅色的紙袋遞給了他。

“啊?我……”

驚訝地看了祝鳳一眼,杜茯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手裡的紙袋,接著疑惑地皺皺眉道,

“老師……為什麼要讓我送……我又不是什麼班幹部……”

“沒關係的,你是我們班捐款最多的,自然要讓你代表我們班上去將這份愛心傳遞給那個生病的陶秋樺同學了……”

“那只是……”

乾巴巴地張了張嘴,杜茯苓不知道該和祝鳳怎麼解釋,但是當他的眼角撇到原本站在第一排,此時正用泛著紅的眼睛瞪著自己的小班長時,他尷尬的捏了捏耳朵,接著抬起頭衝祝鳳道,

“對不起老師……我覺得身體不太舒服……想請假先回教室休息會兒……這捐款你還是讓別的同學送上去吧……”

說完這話他把紙袋重新塞給了祝鳳,接著在年輕女老師有些驚訝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許不愉快的表情。

“而且捐款的多少也並不代表什麼,大家都是一份心意,沒理由我捐的多就讓我上去……老師,我先回去了成嗎?”

“哦……哦好。”

被面前這個小大人般的孩子說的話弄得不知道為什麼臉頰有些紅,祝鳳下意識地點點頭,接著便讓他自己先回教室去了。畢竟整個年級的老師都知道,這個叫杜茯苓的孩子身體非常不好,一點點風吹草動那都是要命的事……

想到這兒,祝鳳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手上這個明顯厚的不太正常的紙袋,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個好孩子啊……可惜了,可惜了。

……

杜茯苓慢吞吞地走回教室,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教室裡空無一人。

今天柏子仁請假沒來上課,杜茯苓剛剛問了祝鳳,可是祝鳳也說不明白,只說柏子仁一大早就打了個電話給他,說今天家裡有事不能來學校,她也不太清楚原因。

他怎麼了?難不成是家裡出事了?應該沒大礙吧……

杜茯苓若有所思地想著,緩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旁邊位置的椅子端端正正的擺著,桌面上沒有一絲亂塗亂畫的痕跡,杜茯苓看了一會兒,接著忍不住彎下腰看了看抽屜,一低頭便看到了裡面整齊擺放著幾樣東西。

一本書,這是柏子仁經常看的。一個保溫杯,上面還寫著市二院的名字和聯絡電話。抽屜最深處還皺巴巴地放著兩張一百億數額的冥幣。

“這人真怪……為什麼老是身上帶著冥幣啊?這書……”

疑惑地眨眨眼,杜茯苓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把那本書拿出來看了一下,樸素的黑底封面,上面只有兩個單調的大字——《活著》。

杜茯苓的手頓了頓,忍不住翻開了這書,書的第一面寫著幾行字,杜茯苓一下子認出這是柏子仁的字跡。

——活著不是悲劇也不是喜劇,即不是為了過分的哀傷,也不是為了十足的歡喜。但如果真的平平淡淡一成不變,人又覺得乏善可陳沒有勁頭,所以‘活著’對應‘死了’常使我們深感艱難。

——也許,就是這些艱難不斷壘疊,不斷堅固,才可以讓我們明白所謂活著。

……

心頭被這番話一瞬間弄得怔住了,杜茯苓呆呆地出了會兒神,接著他把那本書重新塞回到柏子仁的抽屜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起了呆。

昨天和柏子仁分開後,他就一個人回了家。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不太搞清楚柏子仁的想法,他說的那些話他也不是全都能懂,在他之前的人生裡,還沒有人和他這麼認真地說過這樣的一番話。他的父母,舅舅從沒有和他說起過這些,而他自己也從沒有想過。

昨天回到家裡,他就把自己一直放在床頭的那個存錢罐砸碎了。那裡面裝著的是一張存摺和整整一千多塊錢硬幣,杜茯苓沒去問自己的母親和舅舅要錢,而是將那些硬幣十個一摞用膠帶小心地包裹了起來,今天一早就把這些零錢全部交給了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