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回來時,葉昔昭親手奉上熱茶。
他一面喝茶,一面看她將衣物、布料收起來,漫聲問道:“這是做什麼?”
葉昔昭笑盈盈道:“春日了,侯爺該換幾件布料輕軟的寢衣。”
“你做?”
葉昔昭側眸看住虞紹衡,“是,侯爺不要嫌棄才好。”
而那眼神卻似在問他:不然怎樣?
虞紹衡氣定神閒地丟出一句:“倒是看不出。”
葉昔昭心道:是不是以往總是針鋒相對的緣故,才沒發現這廝說話原是這麼噎人。之後報以一笑,歉然道:“也難怪侯爺這麼說,以往是妾身過於懶散,不曾盡到本分。”
虞紹衡看到她明眸中的愧疚,險些以為是錯覺。昨日以為她耍小心思——先給顆糖,再給一巴掌,讓他窩火,也就報了上次的仇。而到此時,他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用意了。她想讓他生氣是多簡單的事,全不需這般陣仗。
向人低頭悔過這種事,便是言辭再委婉,之於葉昔昭也是艱難之舉。畢竟,心高氣傲這些年,便是有心,也難以在短短時日內就全然放下身段。
不等虞紹衡再說話,葉昔昭先岔開了話題,“不早了,也該去太夫人房裡了。”
“嗯。”虞紹衡放下茶盞,起身步出門外。
路上,虞紹衡刻意放緩步調,和她相隔三兩步的距離。昨日情形,是因太久不曾一起晨昏定省,早忘了顧及她。
因為出門早了一些,兩人到了太夫人房裡,二房三房還未到。
太夫人看著夫妻二人,笑眯眯的,“今日廚房加了兩道時鮮菜餚,我已吩咐下去,稍後給你們送到房裡。”
虞紹衡道:“也好。”
葉昔昭附和道:“多謝太夫人。”
說著話,虞紹謙與二夫人進到門來。
虞紹謙與三爺虞紹桓一樣,是庶出,性情沉穩內斂,如今是光祿寺少卿。
二夫人出自書香門第,端莊婉約,素來言行有度,從哪方面來講,與虞紹謙都很般配。
幾個人坐了片刻,三爺與三夫人卻還未到。
太夫人笑道:“他們兩個怕是被事情纏住了,你們先回房便是。”
四個人聞言起身告辭。
兄弟兩個走在前面,妯娌兩個落在後面。
晚風襲來,使得一縷髮絲在臉頰上拂動,癢癢的。葉昔昭抬手將發別至耳後。
二夫人便因此看到了葉昔昭手腕上的珊瑚手釧,由衷讚道:“這手釧著實好看。”
“是嗎?”葉昔昭斂目看了看手腕上的物件兒。
二夫人道:“嗯,與大嫂今日的頭飾衣著都很配。”之後半是打趣地輕聲問道,“莫不是侯爺送的?”
葉昔昭輕聲反問:“若不是侯爺送的呢?”
二夫人笑道:“不是的話,便讓侯爺尋了更好的送來。”雖說只有短短兩日,可她是過來人,透過一言一行,都看得出葉昔昭是出自真心要挽回夫妻情分。否則,以她的性情,是說不出這般言辭的。
葉昔昭漾出了笑容,“這個就很好了。”
虞紹衡將兩人的話悉數聽到了心裡,眸光一黯。
回到正房,葉昔昭吩咐丫鬟傳膳後,轉去更衣,換了石榴紅上衫,豆綠色百褶裙。
虞紹衡轉過屏風,遣了服侍的丫鬟,到了她身邊,握住她手腕,捲起軟緞袖管,看住珊瑚手釧。
他每給她一件首飾,便會與她爭吵一次。去年將這物件兒送她時,她說道:“有什麼稀罕的?珊瑚在海底不過是低廉之物。”
她還冷笑道:“我哪日將它戴起,必是窘迫到再無傍身之物了。”
此時虞紹衡想起這些,一句話未經思量便出了口:“近來手頭拮据?”
他手掌的溫暖傳遞到腕上,他話語的冷意直達心底。
葉昔昭當然也記得與他每一次的爭執、自己每一句傷人的話,但是這不能成為將之忽略的理由。
只是,雖說是料到他會因了記憶不悅,這樣的話還是讓她無從應對。
她低下頭去。
虞紹衡放開她,轉身走開去。到了屏風前,轉過頭去,要告訴她自己還是回蓮花畔,卻在說話之前,見她正望向自己,咬著唇,眼神忐忑,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就這樣心軟了,改了心意,語聲也不自覺地有所緩和:“去用飯。”
“侯爺,”葉昔昭走到他身邊,抬臉看著他,“妾身”她想道歉,急於道歉,卻是越心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