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芳低頭垂淚。
就事論事,她是無辜的受害者。
白石玉面上泛起一抹異樣的微笑,是嘲弄,也是幸災樂禍。
武同春在心裡道:“笑吧,得意吧!我認了,誰教我當初不辨是非。凝碧,你死得很慘,但你現在可以看我活著償付出的代價。
“我,什麼也沒有,任何屬於我的,都已不存在,我只是行屍走肉。錦芳,誰叫你是仇人之女,你也認命吧!”
心念之中,片言不發,緩緩回身,舉步。
華錦芳悽聲道:“他走了?”
白石玉若有所指地道:“他是可以走了,留下來做什麼!”
武同春走了,走向不可知的命運。
第十九章
夕陽的餘暉,把大地渲染得一片絢麗。
隴陌間,農夫荷鋤,婦孺呼兒喚母,牛兒卸了犁歸架,疲乏而緩慢的隨在主人身後,數點帚鴉,噪空而過,是歸巢的時候了。
好一副動人的晚村圖。
一個衣衫敝舊的老人,蹣珊行走在村道上,像個落魄的老秀才。
他,正是易了容的武同春,沒有親人,成了江湖遊魂。
望著眼前的景物,不由感慨萬千。
他想:這些平凡的農人多幸福,日出而作,日沒而息,家人相依,與世無爭,乎凡中有安樂。
自己何不幸生為武林人,在詭波誘濤中翻滾浮沉,沒有一刻的安寧,像陷入可怕的泥沼,一輩子無法自拔!
想著,不由深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似乎真的是個老人了。
一條人影,從前面不遠之處橫掠而過,快極,如蒼鷹低飛衝刺。
武同春心中微微一動,沒理睬,照樣走他的路。
又一條人影掠到,停在路上張望,似在追前面的人而失了方向。
武同春目光掃處,心頭為之一震。
停在身前不遠的,赫然是方大娘的兒子方桐,才分手數日。想不到這麼快就碰面了。
他忙開口叫道:“兄弟,追人麼?”
方桐扭頭一看,先是一怔,繼而認出來了。
他喜孜孜地道:“武大哥,是你,我們又見面了!”
武同春走近前去,低聲道:“兄弟,叫我賈老哥!”
方桐笑笑道:“是的,我竟忘記老哥的囑咐了。”
“你在追人?”
“是的,老哥看到了!”
“剛過去不久,朝山區方向!”
“小弟得去追……”
“什麼人?”
“仇家,賈老哥,對不住……”
聲未落,人已疾馳而去。
武同春心念一轉,也尾隨追去。
越過田野,村落,進入山區,順山道而奔,武同春與方桐保持了一段適當的距離,遙遙跟進。
日落,黃昏來臨,山中瞑氣四起,較遠的地方,視線已呈模糊。
山道盤旋而上,仰頭望去是個馬鞍形的山椏。
方桐略不稍停地穿過山極,武同春身形一緊,連縱帶奔,到達桃口,一看,業已失去了方桐的影子。
極口之後,是下坡,山影重疊,穀道交錯,在這種地方找人可就不太容易了。
武同春居高臨下,目光在山谷間遊動,久久,仍一無所見。
他暗忖:“方桐不知道發現仇蹤了沒有,追到哪裡去了?以他冒充‘冷麵客’時所表現的功力,倒不必替他擔憂,怕的是他年輕識淺,容易上當。
“據方大娘說,他父親遇害時,他尚在裙褓,算來已將接近二十年,不知他是如何在這短時間內查出了仇家?”
心念未已,突然發現右前下方的谷地密林中隱有屋宇,不禁心中一動,那很可能便是方桐所追仇家的落腳處。
略一思索,武同春不循山路,抄近向那片隱現屋宇的谷林瀉去。
到了地頭,只見巨松成林。
由於天色已經昏黑,林深處的景物已看不真切了。
林邊,有塊天生的巨石,大小如一幢小屋,上面刻有八個怵目心驚的大字:“行人止步,犯禁者死。”
武同春心頭大震,看來此非善地,不知方桐是否已經闖入?他躊躇了。
凡屬這等被列為禁地的所在,必有意想不到的兇險佈置。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方桐祖孫三代都對自己有恩,說什麼也不能袖手。
思慮再三,他解開劍包,把劍提在手中,以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