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樣?”我傻乎乎地問,感覺思維開始滯後,跟不上天才的腳步了。
“論文選題不就出來了嗎?”尹師兄眼睛炯炯有神,“1944年,駐紮在河南境內的章炯笙獨立團突然奉命跑到湖南,奇怪的是湖南省主席薛嶽根本不知此事,當時日軍大軍壓境,蔣介石調集近十個軍進入湖南,可章炯笙卻在小小的縣城郊外待了三週,直到遭遇日軍主力。他的真實意圖是什麼?為何要手下死守兩週?半個月後出現在縣城附近的殘部從哪兒來?他們脫離大部隊在長暉山裡幹什麼?相信不單是導師,論文評審會所有成員都會感興趣。”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章 歷史的細節(3)
我沿著他的思路想了會兒:“這種選題,事先準備工作應該沒問題,有你協助導師那邊也絕對OK,可萬一調查不出結果怎麼辦?”
他嗤之以鼻:“秦始皇墓裡到底有什麼,現在誰敢拍胸口打包票?但關於它的論文疊起來要比墓堆還高,學術論文就是要探討大家都不知道的事,越神秘越好,越有爭議越好,一旦真相大白反而索然無味。所以有個說法,一部《紅樓夢》養活一批紅學家,一座秦始皇墓造就無數考古學家。”
我撲哧一笑:“好哇,終於說實話了,這些年你的論文都是走神秘路線,投機取巧混出來的?”
他擺擺手:“閒話少說,趕緊準備材料,過幾天我修改潤色一下交給導師。”
“對了,關於研究所的事進展如何?導師答應幫忙嗎?”
他四下掃了一眼,面有得色道:“在我軟泡硬磨之下導師終於鬆了口,當然還有很多外圍工作需要做,慢慢來,不著急。”
到研究所從事考古研究一直是師兄的夢想,對一名歷史系博士來說本來不是問題,但時下處處以經濟效益為核心,坐辦公桌翻故紙堆的考古研究所面臨編制緊縮,別說進新人,舊人還在擔心被分流呢,這種情況下,只有請在學術圈裡名氣響、聲望高的導師親自出馬,否則半點希望都沒有。
但願他能成功,我想,做學問的人能研究自己感興趣的課題,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為順利完成最後衝刺,我中斷與方舟——我的警察男友的聯絡,連續十多天宿舍、圖書館、網咖、食堂四點一線,全身心沉浸到1944年那段往事。
上海這個城市,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對我這樣除非參加學術會議才邁出校門的女孩來說,那些商場、酒吧、高檔娛樂場所就像香格里拉一樣遙遠,我對它們絲毫沒有興趣,就像它們對我腰間癟癟的錢包沒有興趣一樣。
網路的優勢確實無與倫比,我發帖請求網友提供章炯笙及獨立團相關資料的第三天就收到一封陌生郵件,裡面有張掃描的舊照片,因年代久遠黃得發暗,拍攝地點好像在一個會議室內,當中坐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手邊有一疊檔案和一個造型別致的小茶壺,桌子兩邊分坐一名軍官,均昂首挺胸,表情嚴肅。
照片下方注著一行文字:拍攝時間,1944年,中間之人是申克飛,左邊是章炯笙。
我欣喜若狂,當即回了封長長的感謝信,並提出若干問題盼望解答,誰知郵件如石沉大海,再也沒了訊息。我不甘心,連續發了幾十封,始終沒有迴音。
申克飛是章炯笙的頂頭上司,第六十師師長,中將,1944年獨山保衛戰中陣亡。申克飛是正宗黃埔軍校畢業生,這在講究門第出身的國民黨軍隊中是一張利於晉升的王牌,而且他受訓期間蔣鼎文正好任黃埔軍校教導團營長,有這層師生關係,申克飛在官場上自然如魚得水。然而官宦生涯並未磨礪掉他的錚錚鐵骨,貴州獨山保衛戰中,他率全師與日軍血拼,最終殉職沙場。
如果申克飛能活下來,也像蔣鼎文一樣寫*,也許能輕而易舉解開獨立團湖南之行的謎團吧,可那樣一來我的畢業論文就泡湯了,歷史與現實總是這樣不經意糾纏在一起。
選題報告完成後,特意挑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趁導師心情特好的時候畢恭畢敬呈上去。
“噫?”導師看完第一頁後露出意外的神情,然後戴上老花鏡細細閱讀起來,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我忐忑不安地坐到他對面,像被告席上的犯人無奈而絕望地等待法官判決。
導師終於看完了,有些疲倦地合上報告,摘下眼鏡後揉揉眼睛,閉目凝思。
“岑教授,您覺得怎麼樣?需不需要修改……”我試探道。
過了令人窒息的三秒鐘,導師開口道:“很好,研究方向不錯,小中見大,又暗合目前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