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方圓約莫半頃面積,與環繞在莊子四周的水道相通。初荷飛身下水,看準方學漸剛才落水的方位,潛游過去。
十月的湖水已有了些刺骨的味道,幸好初荷從小在冷水潭裡泡大,這點寒冷盡能抵擋得住,只是深夜水黑,雙眼難以視物。她蹬動雙腿,游到了預想中的地方,身子下沉,在水底下一陣摸索。
初荷的手指很快觸到一個圓滾滾的物事,知道是方學漸的腦袋,心中一喜,抱起他的身子,雙腿一蹬,急速上浮,嘩地升出水面。
“在這裡了,在這裡了,快用石頭扔他們!”
“幫主有令,下去活捉他們,捉到男的賞一百兩,捉到女的賞一千兩,也讓他們看看漕幫兄弟的能耐。”
一班家丁轟然答應,脫下外衣長褲田雞似地紛紛跳下池塘,水花四下激揚,撲通之聲此起彼落,怕不下五、六十個,寬大的池塘登時顯得有些小了。
初荷嚇了一跳,急忙沉入水底,抱著老公的身子往人少的南邊游去,那邊是一個七、八丈高的小土包,坡度和緩,密麻麻地種著無數毛竹,土坡的另一邊應該就是院子的圍牆。
那些家丁全是漕幫兄弟,在洛水河裡撲騰大的,一個個都是“浪裡白條”、“水中霸王”。重賞在前,有的甩動胳膊划水前進,有的潛入水底摸索前行,有的則像海豚似地在池水中間蜿蜒遊動,池水湧動如潮,一大群游泳高手張開一面巨大的漁網,三面六方地向方、秦二人籠罩過去。
五十幾個赤裸裸的男人在後面追著自己,初荷一生之中如何見過這種陣仗?老公,你醒醒啊,老公,你快醒醒啊。初荷急得都要哭了,臉色嚇得蒼白,一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吃力地抱著方學漸的身子,咬著牙齒往前遊。
“……十尺、九尺、八尺……”她默默地估計著離那個小山包的距離,只要再遊八尺就可以安全上岸。山包上的那些竹子種得好密,如果中間有條路的話,就能抱著老公逃走了。
“……七……”恐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初荷的心裡正要冒出那個“尺”字的時候,左腳踝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了,粗壯而有力的一雙大手,隔著襪子,她彷彿能清楚地感受到面板的粗糙和冰冷。
初荷心中一驚,右腿踢出,正中那人手腕。那漢子手一縮,鬆開她的腳倮,雙腿一蹬,身子前躥,反而抱住了她的雙腿。初荷右手一提,已抽出掛在方學漸腰上的七星寶劍,斜斜揮出,正中那人的雙眼。
破碎的眼球隨著一股粘稠的鮮血噴射出來,很快融化在冰冷的池水中。那漢子張大了嘴巴,在水中無聲地嚎叫一聲,雙手掩面,一陣扭曲翻騰,攪得池水淡黃一片。
月光灑在湧動的池面上,一串串急促膨脹的血色氣泡像一朵朵妖豔的曇花,一開即收。
初荷右手握劍,左臂勉強抱著方學漸的腰身,在滿是淤泥的池塘水底慢慢爬行,好不容易又爬了兩尺,兩條小腿又被一個撲上來的漢子抱住。初荷正要揮劍過去,突然右臂一緊,已被兩隻鐵箍似的大手握住,手腕無力,長劍脫手沉入淤泥之中。
“老公。”初荷心中一痛,扭頭在方學漸的耳邊輕輕地喊出一句,一串氣泡從她口中冒出,他又如何聽得見?左臂用力一提,初荷一咬牙齒,使盡全身力氣把方學漸的身子往前送去。
勉強接下龍四海排山倒海般的全力一掌,方學漸胸口如受重擊,腦中嗡地一聲,一口氣提不上來,登時暈厥過去,身子向後倒飛,沉下池塘水底。迷迷糊糊中,只覺自己被人抱來抱去,口鼻呼吸困難,體內“凌波微步”的小周天內力自發搬運起來。
腰間一股大力突然湧到,身子向前快速移去,腦袋咚地撞上了一塊硬硬的物事,好生疼痛,張嘴待要叫喊,一口又酸又鹹的池水猛地灌入喉嚨,嗆個半死。
方學漸只覺頭痛欲裂,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嘔吐,卻什麼也嘔吐不出,正待浮出水去,忽聽腦袋後面“軋軋軋”地一陣響,池底靠岸的一塊石板正往旁邊一點點移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穴,不知道會從裡面爬出什麼怪物。
他腦中一個激靈,登時想起今夜和初荷入“洛神園”察訪敵情,被發現後遭人追殺,自己使一招“單臂流星”,和漕幫老大在遊廊頂上對了一掌,力所不逮之下被打下池塘。自己還活著,那麼初荷呢?
方學漸心中一急,也顧不得那個陰森森的洞口,雙臂划動,正要浮出水去,驀地右腿一沉,已被兩條胳膊緊緊抱住。他心下一喜,還以為是初荷,伸手下去一摸,卻摸到一隻鼓囊囊的酒糟鼻子,與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