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算猜對了!”胭虎笑道,“徐二哥曾無意中提及,好似趙大哥正經讀過書呢。對了,他平時也不光教我練武,上月開始,也教我讀些兵法、策略之類,倒是比學堂裡的先生說的還有趣些,我都不困呢!”
胭脂啼笑皆非的點了點他的額頭,“什麼困不困的,讀書的事這麼大咧咧的,也不嫌害臊。”
胭虎嘿嘿一笑,也不當回事。
胭脂略想了一回,又柔聲勸道:“人家雖好,卻比不上你自己好,依我說,既然趙大哥這般人品,你倒不如再”
“姐,我都說了多少回了,你也甭勸我了,”胭虎卻直接打斷她,熟練的說:“我不是科舉的料子,就別浪費那個銀子了。”
家裡人總想叫他考科舉,可胭虎一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就頭疼,恨不得立時睡死過去,又怎麼寫的出文章?
再說了,讀書本就是極其耗費銀子的事兒,旁的不說,光是考試前請人聯名作保,少說也得一二兩銀子呢。再有平日的筆墨紙硯、日後學子同窗間的往來應酬,以及出門科舉的食宿、打點,少說也得幾十兩銀子,他們哪裡有錢!
光是一個爹就快把家底子掏空了,若他明知沒把握還硬上,當真要把他姐拖累死了。
“又不是叫你去做八股,你怕什麼!”胭脂苦口婆心道,“你既學著武藝,如今也讀了兵法,去考武舉也就是了,來日照樣能揚眉吐氣。鎮上的劉捕頭不也十分賞識你麼?”
“姐,”胭虎卻忽然嘲諷一笑,瞧著整個人都滄桑了似的,眼睛卻亮的嚇人,“我在鎮上待了這些日子,並非裝聾作啞白混的。你也是個難得的明白通透人,難不成平日聽的見的還少了?科舉容易,即便我中了,難道做官也是那麼容易的事?三年一回,每年也有幾百的進士,再算上那些其他途徑上去的選官,還有可以直接授予官職的舉人,多少人?可最後官場剩下的又有多少?”
“你只瞧咱們平日裡見的那些官吏就知道了,哪個不是前倨後恭?想要往上爬,做更大的官,就得阿諛奉承,泥地裡打滾兒的野狗也似。可就我這個脾氣,做得來嗎?再說了,咱家那樣的,誰放在眼裡?可這世道並不許你剛正不阿,若是不同他們同流合汙,便只能在小衙門裡熬資歷,混個尋常捕頭之流,終日忙活那些雞毛蒜皮的,兩頭受氣……”
“劉捕頭,哼,瞧著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暗地裡卻拼命把自己的親侄女兒送去給縣太爺做那第十一房小妾!好不要臉。”
“我倒是想去當兵,戰場殺敵,建功立業,結結實實的用軍功換個大好的前程!可是姐,只恨我生的晚,這仗都打完七/八年了,如今幾國都忙於休養生息,眼下元氣未愈,趙大哥也說了,有生之年未必能再燃戰火。這自然不是壞事,可也一下子就斬斷了我投軍報國的念頭了。”
既無外憂又無內患,久而久之,原本的鐵軍也都要被養廢了。
不要說地方廂軍天高皇帝遠,自然鬆懈,就連遠在國都,本該是鋼鐵之師的七十萬大慶朝禁軍也都漸漸懈怠了。聽說大多已淪為權貴之間較量的工具,堂堂大好男兒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原本許多躊躇滿志的高階將領也一個接一個的請辭,便是早就看破,失望透頂了。現在留下的,十有八/九都是一門心思想要榮華富貴的,終日沉迷於勾心鬥角,哪裡還記得什麼忠君報國呢?
他雖出身寒微,也不敢誇口說有甚麼天大的本事,但還有滿腔的熱血,不甘心做那奸黨佞臣的豬狗。
大好男兒生在天地間,自然要堂堂正正,做一番頂天立地的事業來,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若是叫他蠅營狗苟的過一輩子,還不如往脖子上抹一刀來得痛快!
正如胭虎所說,這些事情,胭脂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可考科舉原本是他們一家人的心願,若是一下子不做這個了,以後該如何過活呢?
就好像一直在前方指引自己的明燈忽然消失不見,胭脂前所未有的茫然起來。
她原本還想再勸,但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嚥了回去。
這已經不是他們姐弟第一回 進行類似的談話了,胭虎從未像今天這般鄭重,可想而知,他必然是打定了主意,輕易不會動搖了。
胭虎的話不無道理,況且牛不喝水強按頭,強扭的瓜也不甜,若他執意不肯,便是自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是無用。
良久,胭脂才頹然嘆了口氣,“罷了,如今你也大了,且先照你自己的意思來吧。”
“姐你真好!”
胭虎由衷感激道,好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