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娘仨兒住在一處年久失修的破房子裡,屋子裡亂糟糟的,放眼望去沒有一件完整的傢俱,地上還擺著幾個破碗爛盆,估計是雨雪天接房頂上漏下來的水的。
昏暗的屋內浮動著濃烈的藥味兒,以及長久沒開窗通風的憋悶,一個跟石頭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怯生生站著,手裡還端著個烏漆嘛黑的碗,“你們找誰?”
按理說,女孩子發育總是早些的,同齡女孩兒看上去要比男孩兒大許多,可這小姑娘瞧著竟反而比弟弟石頭還要更加乾瘦矮小些。
她穿著件灰突突看不清本色的破褂子,上面打了許多補丁,好像掛在身上一樣空蕩蕩的。頭髮亂糟糟的,胡亂綁在一起,瘦削的臉頰完全凹陷下去,顯得一雙眼睛更大了。
石頭就過去拉著她的手說:“姐姐,這是鏢局裡兩個好心的姐姐,這是四當家,這是江姐姐,她們聽說娘病了,過來瞧瞧,看,還,還送了我點心呢!你跟娘快吃。”
女孩兒有點無措,忙行了禮,又要道謝,卻聽炕上咳了一聲,一個實在分不清究竟多大年紀的女人費力爬了起來,就要磕頭。
“石頭不懂事,叫兩位姑娘費心了,他是個老實孩子,什麼也肯幹的。求,求四當家的千萬別攆了他,我,我給兩位姑娘磕頭了!”
她已是不中用的了,男人又死了,也沒個著落。聽說那中定鏢局十分仗義,若是兒子能留在那裡,就連女兒日後也算有個指望,自己死了也能瞑目。
分明已經是反覆叮囑過了的,誰成想這傻小子竟還是露了口風,這可如何是好?
盧嬌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按住,又皺著眉頭打量四周,果斷道:“這哪裡是養病的地方?又冷又潮,竟沒生火的麼?便是好人都能凍壞了。”
蓮花咬了咬嘴唇,眼圈紅紅,小聲道:“炭火貴得很,柴火只在城外有,我,我要照顧娘,還有洗衣做飯,背不得許多……”
胭脂過去捏了捏她滿是骨頭的小手,只覺涼的好似一塊冰坨,真真兒叫人心疼。
這屋子是住不得了,說不得得叫人來修整,還需請個大夫,也不知自己的錢夠不夠……
她正想著,卻聽盧嬌道:“還遲疑什麼,石頭,趕緊帶你姐姐收拾東西,我這就去叫人,咱們這就搬家。”
明白她的意思之後,胭脂微微吃了一驚,“能行嗎?”
“這有什麼?”盧嬌回答的沒有半分勉強,“即便我不說,大當家知道了也必然是這麼做的。他早年出門在外,著實做了不少善事,不然你以為現如今外院那十來個半大小子和家眷都是哪裡來的?”
左右一個也是趕,一群也是放,鏢局也是一年賽一年忙碌,這些孩子去了也不算白養閒人,故而幾位當家的都有往鏢局帶人的習慣。
果然,稍後趙恆聽說之後,非但沒怪盧嬌自作主張,反而直說是自己疏忽了,又叫人將石頭孃兒幾個安排到外院住下,還打發人去請了大夫。
石頭和蓮花千恩萬謝,哭的淚人似的,胭脂安慰了一回,又去拿了自己的一套被褥過來應付。
正如盧嬌所言,鏢局外院多有似石頭一家這般被幾位當家帶回來過活的窮苦人,此時都過來幫忙,也有拿衣裳的,也有送乾糧的,還有幫著收拾的,不多時就弄的妥妥當當。
石頭娘還掙扎著要道謝,直說菩薩顯靈,結果卻因太過激動反而暈厥過去,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因還沒做飯,廚房那邊的劉大娘聞言也送了壺熱水過來,跟著唏噓不已。
大夫看過,說本沒什麼大礙,只是當初染了風寒沒養好,如今落下病根,又鬱結於心,這才起不來床。若是想好,只得好生養著,也不許動氣、勞累。
臨走之前,大夫又給開了方子,卻都是常見藥品,並沒有什麼名貴的人參鹿茸,可知之前石頭險些給人騙了。
送大夫走的時候,胭脂才注意到斜對面一個屋子房門緊閉,外頭晾著幾件花哨衣裳,在眾人都出來幫忙的情況下尤為突出。
劉大娘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就撇了撇嘴,不過馬上就十分高興的說:“大當家的親自發話了,叫她這幾日就搬出去呢。”
“誰?”胭脂一愣,沒回過神來。
“就是那個胡九娘唄,”劉大娘很有些不屑的道:“她分明有手有腳,也不正經做活,每日混的那樣嬌嬌弱弱的,只往大當家眼前湊,惹得大當家都不愛往這頭來同大家說話了。她還不樂意,想繼續賴著哩,只大當家說了,如今她身子也養好了,又不是正經鏢局的人,老這麼待著也不是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