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帶到一間僻靜的小院兒,宜怡園。
車伕引陳暮雪走到大門口就停住了,推開門指引他繼續往裡走:繞過石階,有一間房,門口睡著一隻大白貓,就是那裡。
多謝,陳暮雪覆手道謝,往石階上快步走去。
走了一會兒,他在一間屋子前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貓,雙眼異色,一隻淡黃,一隻淺藍。
大貓懶洋洋地蜷縮著,側頭瞄了一眼陳暮雪,很敷衍地喵了一聲。
白貓像是給屋裡人報信似的,沒一會兒門就開啟了。
侍女走出來,對陳暮雪行禮道:公子裡面請。
陳暮雪頷首,跟著侍女進屋。
屋子大廳空空蕩蕩,臥房處有水晶簾子,後面坐著的人應當是光明寺和月來碰面的楚懷仁。
坐吧,楚懷仁道。
陳暮雪應聲坐下,侍女給他倒了茶退出屋子。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為什麼要找你來。
陳暮雪站起身,微微朝簾子後的人彎腰:貴人是喚小的來調查前幾日光明寺縱火一案。
楚懷仁道:光明寺縱火案的疑犯堅決否認縱火之嫌,並說當日親眼看到兩個舞女進寺,陳公子也在寒山大師應邀之列,可曾見過舞女,或者...別的什麼怪異之事?
小人那日去了光明寺,而且,陳暮雪突然雙膝跪地:當日見過兩名舞女,因為她們是小人帶進光明寺的。
屏風後有片刻的沉默,楚懷仁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應承下的是何等大罪?
陳暮雪額頭落地:貴人既然能查出小人,小的自知翻下大錯,但不敢有絲毫隱瞞。那日,兩位姑娘進寺之時作男子裝扮,她們說仰慕寒山大師已久,在幽州輾轉數月也無法弄到請帖,我見兩位姑娘苦苦哀求,一時心軟,便帶進去了。
聽到此處,楚懷仁從簾後走出,戴著斗笠,俯視觀察陳暮雪良久,才道:那為何名冊上沒有舞女的名字?
陳暮雪搖頭:這一點,小的確實不知,小的進去時,並未注意名冊上寫的東西,後來她們又以紀念為由,把函帖帶走。
楚懷仁頓了頓:你是說有人在名單上做了手腳?
小人一介草民,無權無勢,實在不知這其中迴旋,陳暮雪埋首誠懇道:別的小人沒什麼特別印象,只有一點,她們與小人說了會兒話,似乎有郭城口音。
楚懷仁質疑道:郭城遠在邊境,人煙稀少,我朝人少有熟悉此地,你如何聽出來的?
楚懷仁面色微沉,怎麼北疆也扯進來,讓縱火案變得愈發複雜。
小人幼時讀書的夫子便是郭城人,聽多了他說郭城和北疆一帶的口音,覺得舞娘的口音很夫子的極像,但也不能確定。
郭城是魏國邊境,接壤蠻夷北疆。北疆這些年在邊境頻繁擾亂滋事,若不是去年遭遇洪澇災害,只怕今年會刀兵相見。
楚懷仁坐回桌邊,倒了一小杯熱茶慢飲:既然對郭城口音熟悉,多少也會聽到一些他們談話的內容吧?
陳暮雪道:不知城中是否有海棠館這麼一個地方?
楚懷仁放下茶杯:什麼意思?
陳暮雪緩緩吐了一口氣,不能急,錯一步,哪怕是一個眼神,或者是語氣,讓眼前這個縝密的小皇子察覺出來,一切就都白費。
小的聽她們說參觀完光明寺後,立即回海棠館。
幽州叫海棠館的地方不少於十家,楚懷安盯著陳暮雪:你這麼說,想把禍水引到哪一家海棠館?
陳暮雪腰彎的更低:小人不敢,確實是聽到海棠館三個字,決斷都在貴人身上,貴人不信,小人死一百次自證清白也不足惜。
楚懷仁捏響五指骨節,許久,他又問陳暮雪: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李月來的人?
陳暮雪皺起眉頭,下巴微仰,從楚懷仁的角度看,似乎在思索回憶。
陳暮雪心中不免緊張,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他確定目前他們還沒弄清自己和李月來的關係,也許是因為沒時間,或者,其中有人阻撓。
不過現下走到這一步,他必須繼續隱瞞自己和李月來的關係。
陳暮雪不能停頓太久,他移了移發麻的膝蓋,低聲道:回貴人的話,小的與李月來。
突然,門外又傳來一聲貓叫,引得楚懷仁側目。
誰又來了,挑這個時候。
接著響起侍女的聲音:主子,禮部侍郎周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