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一個集團家底再殷實,要在詭譎的商界紮根,只靠表面上的坦蕩蕩,怕是難得很。
許暮遠十九歲開始接掌凌雲幫,至今已有十一年。這十一年裡,暗中幫許家決絕過多少麻煩,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也都是交由他去完成。林夫人坐在軟皮沙發上,手執紅酒,優雅的微笑。許家小少爺,斯文的眼鏡帶在臉上,鏡頭前,一副留學海龜,書香門第的精英樣子,受萬千媒體和名媛追捧。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把命掛在槍口上,換來的。
林素芬要給他兒子一個乾淨穩固的許氏江山,而為了打下江山已被無數人的血和白骨漸漸吞沒的許暮遠就是她為兒子找的最好的鋪路石。
許暮遠想到這,澄藍色的眼眸暗成深海,角扯出一絲諷刺的笑。
三十多年前,有一個人曾經單槍匹馬,挑了當時最大的 “黑鷹幫”整個幫派,連黑鷹幫主的三歲小兒子也肯放過,說是斬草,必要除根。這個人後來創立了現在的凌雲幫,訂下了每個人幫派男成員都必須著唐裝,女幫員必須著旗袍的幫規。就是這樣一個無情又古板的人,在凌雲幫氣勢滔天之時,扔下了懷孕的柔弱妻子,和一個十八歲的歐洲少女殉情了,留下了一個半歲大男嬰。他對懷孕的妻子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算我對你不起,求你撫養他長大。
這個男人就是許氏集團的創始人,凌雲幫的前任幫主許寒城。而當年那個無法阻止丈夫背叛,且要替他養一個他和別的女人生的野種長大的柔弱女人,便是如今眉眼涼薄,長袖善舞,一手撐住了整個許氏,被視為商界傳奇的林素芬。
而許暮遠就是當年那個被遺下的半歲男嬰。那對男女離去的輕易,成全了自己的此生不渝。而被留下的自己,卻將在那個被背叛的女人的怨恨和報復里長大。
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恨,可以有多深?
她不在了,那便用她兒子的一生來償吧。
徐小佳的報復
已近凌晨,魚沫卻沒有睡著,下午發生的事還在腦子裡盤旋不去。混混們猥瑣的調笑,快觸到她臉頰的骯髒的手,突然出現的穿紅色球衣的少年,以為自己終會逃不過那些骯髒的手時的驚惶,突然接到許暮遠電話時的心安,還有最後掛掉電話後,小混混們對她的畢恭畢敬。
許暮遠到底是什麼人?這個在她最無助絕望時出現,並帶她回家的人到底有著什麼身份?
普通人住不起這麼大的房子,開不了那麼好的車子,也不可能在非週末時還能閒賦在家,陪她逛商場。普通人更不可能幾句話就嚇得幾個混混面如土色,直呼“饒命。”
他……是黑社會吧?
“那麼,你怕不怕呢?”心裡有個聲音在問。
“我怕嗎?”魚沫抓著頸上垂下的木墜,環顧著這個房間。在她住進來之前,這裡還是空蕩蕩的,別說傢俱了,連床都沒有。而現在,這個房間裡有春綠的窗簾,桃紅的書櫃,天藍的星星牆紙。一開啟衣櫃,就能看到那個裝著幾十件同一尺碼的內衣的粉紅色大袋子。她現在還能清楚得記起,那天他提著這個囧囧有神的袋子走出商場時的尷尬表情。
她身下躺著的這個床鋪很軟,床頂還垂綴了一圈淺紫色蕾絲床幔。當初買它的時候,魚沫是不太樂意的,嫌這床太過粉紅夢幻。旁邊的銷售小姐撇嘴說了句,“這本來就是歐式的公主床呀。”許暮遠聽到後立馬劃卡付賬。他說,這本來就是買給我們家小公主的。
怕嗎?
這個男人從相遇到現在,對她從來只有體貼和寵愛。那麼,她為什麼要怕?
魚沫關了燈,把被子拉上來一點。想通了,就安心睡覺吧。
第二天的清晨,魚沫開啟門打算去上學的時候,發現花園前的小徑旁站著一個高大的少年。紅色球衣,黑色的運動褲,踩著單車,單腳支地。
看到她出來,少年抓了抓腦袋,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啥,怕你不認識路……”
魚沫走近,才發現少年的臉慘不忍睹。一隻眼青黑了一圈,嘴角破了,右臉也有點腫。她抬手去觸了觸少年的臉,少年猛吸了一口氣,卻沒叫出聲來。
“疼嗎?”魚沫問。
“不疼,這點小傷算啥。”楚朝陽拍了拍胸脯,本來還想故作帥氣的對魚沫笑笑,結果牽動嘴角傷口,立馬“嘶嘶”的吸著氣。
魚沫看著明明疼得呲牙咧嘴,卻還想著耍帥的少年,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謝謝。”
“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