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懷各著各樣的心思,推上風尖浪口的便是趙淑真。便有人來對趙淑真逐條分析,在這關鍵一役中她處在下風,情形甚是不利。很奇怪的,趙淑真一改以往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習氣,笑道:“我和賢妃是好姐妹,她今先我得孕,她是個有福之人,淑真很代賢妃妹妹歡喜,理當為賢妃祈福。”這不是說說的祈福,趙淑真果真還請旨在玉京觀做了場小小的法事,以表一片虔誠。這樣大度,宮中自是眾說紛紜,什麼難聽的話也有了,但是皇帝十分高興,還特意賞了趙昭容,於是為賢妃求安拜佛的妃嬪也就多了出來。
皇帝照例到蒔慧宮來。
雲羅先是斜靠繡榻看花,聽宮女報,不知怎的,她反而把身子向裡一歪,給皇帝來了個不理不睬。
她一向都比正常人要多出十二分的快樂來,只懂玩耍,不知慪氣,皇帝含笑坐到她旁邊,用手挽住她肩頭,笑道:“傻孩子――”
只說得這三個字,雲羅猛轉身,甩開他的手,動作極是劇烈,皇帝嚇了一跳:“這是做什麼,這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快別胡鬧了。”雲羅依舊不理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氣昂昂地就跑到裡面去了。
皇帝被晾在外頭,見她似乎對他生著莫名的氣,雖是可怪,但是她挺著七個多月的身子,動作靈敏非常,翻身、爬起、跑路,簡直一氣呵成,和以往他所看過到帶著重身子的那些笨拙婦人完全不同,他的雲羅和別人根本上就是不一樣,他心裡有種難以名狀的快樂,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面笑著,一面就跟著到內室裡來。
雲羅還是背向他坐著。他含笑道:“傻孩子,倒底怎麼了,有事只管對朕講來。天大的事朕替你作主,保準讓你滿意,好不好?”這回雲羅沒再躲他,他扳回雲羅的臉,吃了一驚,她已是淚流滿面,偏是咬著唇,不出聲,眼睛裡淚光點爍,眼神卻是倔強。皇帝腦子裡閃了閃,彷彿眼前這張只流淚不出聲的臉切回到某個黑暗的地方,望著他,雙眼蓄淚,口邊血痕肆湧,這表情如此相似。
皇帝站起來,厲聲叫道:“香吟!香吟!”
香吟就在幾步開外,連忙與採藍一起奔了過來,皇帝厲聲道:“你怎樣服侍娘娘,惹得她不開心?!”
香吟跪下,嚇得幾乎哭出來:“皇……皇上,娘娘先前一直都還好好的,奴、奴婢不知。”
皇帝冷笑道:“你看她這樣是好好的?你這意思是朕進來兩句話把她惹哭的?――讓你跟著娘娘不過是要你照顧好她,既然不能,留你作甚?!”
他還待下令,雲羅哇的一聲痛哭出來,叫道:“香吟!香吟!”猛地往前一撲,抱住了香吟,如同孩子般大哭,“香吟不要走!”
皇帝整個腦袋都要裂開了,嘆了口氣,把雲羅緩緩地拉起來,放到自己膝上坐著,低聲道:“傻瓜,你把朕的心都揉碎了。倒底受了什麼委屈,你又不能說,香吟成天跟著你連她都不明白,你這不是成心叫朕著急麼?”
雲羅乖乖地躲在他懷裡,不敢再生他的氣了,嗚嗚地哭道:“香吟別走,皇上,別走。”
她把一個宮婢和九五之尊放在一起說,是多大的藐視,然而皇帝一點都不在意,很高興她不再繼續和自己慪著氣了,柔聲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誰惹你生氣了?有人欺侮你啦?”他雖是問著雲羅,明知她不能回答,目光還是轉向香吟。
香吟募然福至心靈,叩了個頭,才誠惶誠恐地道:“皇上,是奴婢之罪,是奴婢之罪!”
皇帝蹙眉道:“起來說罷。”
香吟得到了赦令,猶不敢起,低聲道:“這都是奴婢的不是。方才太醫院按常送藥來,娘娘許是吃厭了,不肯吃,把一碗藥都打翻在地下。幸好這藥是有備的,奴婢怕第二碗藥還是給娘娘打翻了,便哄娘娘說……娘娘要是不乖乖喝藥,以後腹中的寶寶有小弟弟了,沒有弟弟那樣可愛……皇上就、皇上就……”
香吟,以及在一邊的採藍一起叩頭,不敢再說下去了,皇帝也就明白,雲羅的脾氣,是不能以常人待之,她要是慪著氣的話,平常香吟、採藍等大宮女多半都是用哄小孩子的方法來騙她的,方賢妃懷了孕,正好有了個比較,被香吟拿來私底下哄嚇一番其實沒有什麼,萬萬料不著雲羅對這番話好似有些當真了。
他臉色略微緩和,道:“行了,你們下去吧。”
房中就只有他兩個人,皇帝這才微微浮起了笑意,低聲在她耳邊問道:“咱們腹中的寶寶,以後要有個弟弟了,雲兒難道不喜歡麼?”
雲羅眨著大眼睛,不知是害怕,還是不能順利地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