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司馬也不是過去的大司馬了,不僅對神鬼之事深信不疑,便連聽說殷家與惡鬼勾結這種匪夷所思的情事都沒有皺一下眉頭。
“話說回來,有證據嗎?”桓大司馬的語氣輕輕一頓,威毅的雙眸盯在龐璞臉上。
“目前還沒有可以公示的證據,不過,也許把那位夏侯先生抓回來的時候就有了。”
大司馬又是一奇,怎麼風牛馬不相及的墨家大子夏侯通和韶嶺殷家竟也有了關係?龐璞接下來的話正好解開了這個疑惑:“小人前番看到,那個夏侯先生曾與殷家公子密談。似是故交舊識。”
……
夏侯通縱影遁身,直到接近了軍營大帳的時候才現出身形,大寨前把守的軍校自是毫無疑慮,向夏侯通微微躬身,看著他泰然自若的走入軍寨之中。
刁斗聲聲,已經到了夜半子時,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夏侯通抬眼望向天際時,卻覺得那輪明月和先前並無不同。
按說,在身份引起懷疑的當下,他應該謹慎而行,至少也該觀察一下之後的情勢,可他認為自己是大司馬駕前新晉的紅人,又剛剛立下了那樣卓著的功勳,即便自己或許多少露出了些本不該出現的破綻,可是,誰又會相信呢?
赤墨虎師鄧禹子,還有他那個後出現的師弟,至少在大司馬面前無疑顯得人微言輕,就算那個師弟似乎和大司馬府的劍客們有些故舊之情,但自己可是堂堂祀陵都尉和威虜將軍,更何況自己也曾與他們有過並肩禦敵的同袍之誼,用屁股想想也知道那些大司馬府的劍客們會站在哪一邊。當然,來日在伊貉面前,自己也有足夠冠冕的說詞來解釋他悄無聲息間溜走的身法,好像很久以前,自己就說過為了剋制妖魔,是從墨家古籍上學了不少神奇本領的吧?現在看來,這簡直就是絕妙的伏筆。
一種大計將成的得意,使他疏於推敲其間的關竅,他也沒有去仔細思考那位鄧禹子師弟的身份,如果他弄清楚此人竟是曾經大司馬府十三大劍客之一,或許就不會這樣的漫不經意了。大司馬或許不是從善如流的脾性,但對於自己心腹的建言總是會認真辨析的。
掀開軍帳的門簾,暖暖的燈火之光把夏侯通面上照得通紅,幾位墨家劍士早已圍攏上來,胖胖的顏蠔一臉關切:“師兄,那兩位公子小姐找師兄究竟所為何事?”
夏侯通哈哈一笑:“就是來攀絡示好,他們的家族在朝中失勢,卻是想透過我搭上大司馬的這條線。”
其實夏侯通只是一個剛剛得以晉升的雜號將軍,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顯赫家世,那些真正想要攀龍附鳳計程車族子弟沒理由去找他這樣的門路,不過久在中原的墨家劍士也對江南世家所知並不詳細,對這個並不高明的由頭也沒有任何疑心。
一副黑黢黢發著油光的鎧甲置在夏侯通的床鋪上,邊上還放著一套銀閃閃的裲襠衫,顏蠔雙手又遞過一個印訊號牌:“這是適才送來的,將軍甲冑和都尉印信。卻是奇怪,師兄既然做了將軍,為何還給師兄一個都尉的職位?這祀陵都尉又是做什麼的?”
“誰知道呢?總之是桓大人的栽培抬舉,待明日面見大司馬時,我來問問。”夏侯通結果印信,這是個方方正正的玉牌,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螭龍紋飾,正中一個顯眼的桓字。
看到夏侯通頗有些喜不自勝的樣子,顏蠔想了想,倒底還是用一種很誠懇的語氣說道:“師兄,我等相助大司馬,原意是為了解救百姓,驅除胡虜,以墨家門規來說,本是不得接受朝廷的官爵的,師兄是不是……”
夏侯通臉一沉:“我自省得,這不是桓大人突然封賞麼?我怎麼辦?難道當眾拂了大司馬的好意?且隨大司馬還朝,略過些時日,我再向大司馬辭官,這也不突兀。”
顏蠔見大子師兄不悅,微微欠身,卻也不多贅言了,幾位墨家師兄弟閒話了一會兒,便待吹燈睡覺,忽聞帳外腳步聲窸窣,隱隱有金鐵之音,顏蠔彈身而起,手已經按在劍柄之上,便聽有人大聲喊道:“大司馬有令,命夏侯將軍即刻覲見!”
第098章負劍奇士
乾家弟子和大黃狗的腳程很快,超節豪順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察形辨跡的尋了小半個時辰,才在剛出北城門的小山丘前看到了乾家弟子的身影。
中秋的月色明亮皎潔,即便隔了數百步開外,薛漾在山丘上東張西望的神情還是那麼清晰,他的腳下,則是同樣在東張西望的黃狗無食,遠遠的聽見他帶著髒字眼的聲音傳來:“老子娘媽皮的怎麼知道?狗日的肯定進過水了!”
他們出現在洛陽城並非偶然,乾家精英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