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良?甘斐覺得這名字透著耳熟,側頭思忖了半晌,卻記不起來究竟是哪裡聽過這名字的。
“哎,甘哥,你也是見過大世面的,怎麼沒聽說過那句俗語?遠行苦,有佳地,訣山的野味廣良的酒,洽鎮的烤羊安集的妹。那廣良名酒澄芳醇遠近聞名,可不知吸引了多少南來北往的客商至此聚集呢,所以啊,那裡最是繁華熱鬧不過,貨品也齊備,我們帶來的物事也好銷些。”說話的便是那個唱山歌的後生,名叫谷生,天生就是副好嗓子,據說往年裡他往市集上一吆喝,再嘈雜的情形下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倒是賣貨的頭一把好手。
聽谷生一說,甘斐一拍腦袋,立刻想起來了。記得剛救下洽兒的時候,正跑到那洽布堪鎮上,卻是聽那城門邊車馬小店的店夥說過這話來。所謂訣山鎮、廣良鎮、洽布堪鎮和安集鎮,都是中原之地最具特色的四大好去處,講白了,便是野味、美酒、烤肉和妓女四大絕。不過說到洽鎮,那卻是與自己和洽兒大有關聯的地方,便是洽兒這小名兒也是隨著那裡取的,話說回來,那裡阿善的烤羊確乎美味,唯一可惜的就是吃多了犯齁,還容易鬧肚子。想到阿善家,便不自禁想起了那胖胖的大嬸和一身油晃晃筋肉的大漢,他們竟然也是伏魔道上的?可不知是什麼門派……
甘斐甩甩頭,似乎是要把這些無聊的念頭拋諸腦後,管他什麼伏魔門派呢,反正妖魔間的事有他們操持著,關自己這個廢人甚個鳥事!再想想廣良的名兒,很快便是眼睛一亮,廣良靠什麼出名的?美酒那,妙極,到那裡可得暢飲一番,他似乎找到了轉移思緒的好辦法。
“二十里路,便走慢些到那裡也不過午間時分,正是熱鬧的時候,大夥兒消消停停的走著,趕午間到就成!”甘斐大聲宣佈,這話還有層意思就是,大家夥兒的走慢些,幾天山路一走,他可真是腰痠背痛的快走不動了。
……
大夥兒都很體諒甘斐,閒聊著走完了這二十里路程,到了廣良鎮那座青石堆砌還算高大的城牆前之時,卻正是日正未時相交之際,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照著,早讓行走於途的眾人們一身大汗。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廣良鎮沒有預料中那麼熱鬧,儘管城門口的往來人眾也算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卻遠非那谷生所形容的摩肩接踵,項背相望的擁擠情景,城門口甚至還站著頂盔貫甲的軍士,像一堵氣勢森然的牆。
“怪哉,今天怎麼還有兵?頭幾年都沒有的。”谷生緩緩停了步,看著那些軍士遲疑的道,山藏村裡避世的人們總是對甲戈兵仗有種天生的恐懼。
“別停腳步,自然而然的走過去,不然你們這般神態落在當兵的眼裡,只怕更有嫌疑。”這是甘斐發揮強項的時候了,所以他很快提醒道,眾人經他一說,才如夢初醒般又邁開了步子,只是行走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許多。
甘斐認出這些軍士都是晉軍裝束,很顯然,是因為大司馬的北伐之戰使這座繁華的市集加強了戒備,也走了這些時日,不知大司馬的北伐大計進行得如何了,然而一想到大司馬,神思便不自禁的飄向了那些過往,心中遽然一痛,打了個悲噤,立即收住了思憶。
只是這小小一顫,身邊的洽兒便抬頭看了甘斐一眼,目光中劃過一絲同情。她還記得那三天他枯寂如死的在軍帳中沉默哀悼,也正是這三天,讓她對甘斐的觀感有了徹頭徹尾的改變,如果這便是人類所說的,那種悱惻纏綿的款款深情,為什麼沒有那種據說是欲語還休,脈脈縈旋的柔情蜜意,卻只是那般的沉重哀傷?她不懂,卻也不經意的興起了一種奇怪的傷心和憐憫……
“站住!”看著山藏村的眾人越來越接近,尤其打頭的還是個身負兵刃的大漢,城門口的校尉警覺的喝道:“什麼人?”
眾後生都不自禁的露出了駭懼之色,只有甘斐堆起笑臉,神態自然對那校尉拱拱手:“軍爺哎,恁辛苦,厄們山裡來滴,做買賣,換呷食。”
甘斐說話故意用的村裡的土白口音,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兼且這一身麻衣陋衫和透著紅光的胖臉,當真像個常見的山野匹夫,當然山藏村的所在他也不會吐露,只是含糊其辭一句罷了。
校尉環視一番,見那一圈後生的面孔都是敦樸又帶著怯意,身上揹著厚實的包裹,還有那瘦瘦小小卻著實醜陋的女童,十足便是村閭鄉民的模樣,早放寬了心,只是目光對甘斐身後揹著的那把鋒銳的寬刃長刀掃了幾遍,心中有些疑惑,山鄉鄙民,哪裡來的這般好兵刃?
像是從隊率眼神中看出其心中所想,甘斐又陪著笑道:“軍爺們那是王師天降哩,恁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