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大大的忠臣,是孤可以仰仗依賴的人。鬼皇自然而然的這麼想到,生出了一種似乎極為熟稔的親切感。
然而當那個人抬起頭來時,鬼皇卻只看到他黑幽幽的眼眶和慘白的膚色,心下一陣遲疑:他是這個樣子的嗎?孤怎麼記得……
……
腦海裡的場景迅速的變化,視線中依舊還是昏沉的暮色,四下裡彷彿都是火把影動,人喊馬嘶,不時有箭矢帶著尖銳的嘯音從空中劃過。
鬼皇看到一個寬厚的紅袍身影立在自己的馬車前,他可以張見那略有花白的鬍鬚,和那張豐雋肅毅的側臉。
他在保護朕,鬼皇心裡感到了踏實和歡喜,他就是朕最信賴的忠臣。
頃刻間,那個紅袍的身影被一群頂盔貫甲的兇人按在了鬼皇車馬鑾駕的直木上,依舊是側臉,透著決絕和不甘。
鬼皇的心一陣陣的抽緊,他想哭,更想對著天大喊,然而他卻只能對那群穿著甲冑的兇人說:“這是忠臣,不要殺他……”(朕怎生如此軟弱?鬼皇想到。)
然而兇人們置若罔聞,依稀好像是說了什麼,然而鬼皇卻又都記不得了,他只看見,兇人們雪亮的刀刃落下,砍掉了那紅袍身影的頭顱,濺出的鮮血都噴灑在自己的衣袍上。
……
場景又在腦海裡變幻,昏暗的宮室中,燭影搖曳一如前番的火把晃動。
鬼皇覺得自己好像是戰戰兢兢的縮在繡榻上,而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個趾高氣昂,一臉跋扈之色的年輕武人,好像鋼針一般的濃須圍著嘴唇一圈,而他的雙眼射著貪婪的光,盯在自己的手裡。
自己手裡是什麼?手中只感覺是四四方方,溫潤沁膚的物事,是玉璽罷……鬼皇不能肯定,可他看到那年輕武人大踏步走了過來,伸手就來搶自己手裡的物事,自己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也知道這是關乎到身家性命的重要物事,怎麼也不能給他!
可是,他的力氣真大,差點把朕的手指都給掰斷了,鑽心徹骨的疼,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那個物事搶走了……(朕怎麼這麼沒用?鬼皇又想到。)
……
忽然,鬼皇想起來了。
那個紅袍身影的忠臣,朕不是叫他嵇侍中的麼?還有……那個可惡的年輕武人,朕明明記得的,他不是阿皮嗎?可是……老相又是誰?
……
漸漸的,鬼相的身影又清晰起來,似乎與那位紅袍的嵇侍中合為一體,鬼皇心下益怒,朕今日再不是過去那軟弱沒用的天子了!朕要保護朕的忠臣,再不受爾等欺侮!
公孫復鞅在鬼皇的眼裡便成了那個阿皮,嘴裡哭哭叫叫,舉動間越發顯得瘋狂喪亂,氣勁也更加的兇狠凌厲,猛的飛身躍起,以頭相蹌。
還真是詭異奇怪的招數,哪有這般撞頭自曝命門的打法?公孫復鞅畢竟持重,向後略退了退,哪知道鬼皇身形一轉,竟直撲旁側的棘楚而去。
棘楚與鬼相兔起鶻落的戰勾多時,本是絕無餘裕消解腰間陰煞氣勁,卻是永興公主牽記著飄身加入戰團,鬼相以一敵二,局勢立轉直下,現在棘楚終於完全化解了陰勁,扳回了下風之勢,又深恐永興公主久戰不測,先巧力相推,送永興公主脫出戰圈,只以一身與鬼相廝鬥,棘楚何等修為?鬼相的先手之機已喪,二人氣勁交擊,棘楚是莽族冰焰玄勁,鬼相是厲魂陰煞魔功,各擅勝場,倒也一時軒輊未分。
永興公主自是對棘楚極有信心,在一旁掠陣相觀,既是看顧棘楚,也是照應公孫復鞅,哪裡想到那黢黑人影這般怪招,徑自離開公孫復鞅,卻是突然撞入此間,意外之下,反應便有所不及,眼看著鬼皇嘴裡怪叫,若猛虎撲食般直抵棘楚身前。
“轟!”永興公主方才驚撥出聲,便突感熱浪炙面,一團火球霎時間裹住了黢黑人影,猛的向山峰下激射開去。
鬼相因為鬼皇的相助才剛剛心頭一喜,此刻卻立刻變得如墜深窖般冰冷,彷彿棘楚的冰靈之氣盡滲入了身體,腦子裡不住尋思:“此間還有高手……是離火神鴉……”
倏忽間,一團閃耀著炫藍電光的氣網罩住了鬼相周身,鬼相心下更是劇震,絕望的想道:“……還有燁電雷鷹……”
山巔之上,一人渾身火焰繚繞,赤紅光芒大盛的長劍橫於身前,那火球顯然正是出自他的手筆,而另一個頎長身影卻已經用一把劍柄鑲嵌玉璜的黝黑長劍抵在了鬼相腦後,面容沉雅,輕撫項間流離生光的一圈珍珠,舉動間帶著滋拉作響的電流,微笑言道:“卻是哪裡來的邪祟,竟能與錦屏公子和楚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