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郎中不僅醫術了得,這膽子也真是大,直接戴著個布巾子就親自入了菴廬。” “誰說不是呢,前些日子你我被這疫病嚇住,一個個靠著抓鬮才能定下次日去瞧著這染了疫病的人。” “她一來,今日我們的心定了,明日這軍心也就定了。” …… 韓淑途經演武場走入菴廬,前段日子還因著這鼠患所致之疫病而焦頭爛額的軍醫,如今一個個臉上還掛上了笑容。 掀開菴廬之圍簾,只見用白布遮面的阿如正待在最外間的營帳內,熟練的動手替那些個在戰場上受傷的將士包紮縫合傷口。 迎著阿如走去,韓淑問:“你家主子呢?” 阿如將固定木板的最後一塊布條繫住,起身朝著韓淑福身:“見過韓將軍,主子正在最裡頭的屋子,替染了疫病的將士醫治。” 不讓阿如隨身伺候在身側,那便說明鼠患之下的疫病不容小覷。 韓淑想著旬瀾信中所言,眉梢緊擰,直接朝著前頭營帳而去。 阿如出手阻攔:“還請韓將軍去外頭等,我主子替這些個將士診完脈便會出來。” “我主子進去前交待了,說您是一軍主帥,所有人出事都有替代之法,獨您一點事都不能出。” 阿如話落,韓淑握住劍柄的指尖暗暗用力。 陳蘿的一雙兒女如今也不過半歲,而生下雙生子損了身子骨的陳蘿,才能獨自下地兩月便啟程來了這邊境。 她韓淑一軍主帥重要,陳蘿這身份及如今所做之事,又如何不重要? 沒有強行闖入染疫之營帳讓陳蘿多生擔憂,她就這樣站在營帳之內,順著往來送藥之郎中的背影,透過被揚起又遮住的六道門簾,聽到那溫柔之言透過白布傳入郎中耳中。 最裡頭的營房之門被開啟,渾身染滿嘔吐之汙穢的陳蘿容色鎮靜,仿若這營帳內的人,也不過得了一場尋常的風寒一般。 將外頭髒透的白布圍兜用乾淨的布包住,開啟火桶的蓋將其扔入烈火之中,將鐵蓋合上之後才走出離疫病營帳最近的營帳。 又在接下來的幾間屋子裡換上乾淨的衣裳,用藥水將手反覆洗漱,最後將包住滿頭青絲的白布巾子換掉,陳蘿才敢迎著韓淑走來。 朝著韓淑微微福身:“見過韓將軍。” 陳蘿不能洩露身份,故這一禮韓淑得受。 用沾滿鮮血的手將陳蘿扶起,剛換上的月白衣裳上,落下點點髒汙。 陳蘿看著韓淑的手,聞著韓淑身上的血腥味,便清楚剛從戰場走出的韓淑,連衣裳都未來得及換就來了她這處。 不久之前,她們一人在戰場同東倭廝殺,一人在營帳之內,同東倭投下的疫病戰鬥。 她們不知對方何時能大獲全勝,但她們知曉,她們一定會是贏的那一人。 兩人並肩出了菴廬,陳蘿坐在外頭吃飯用的木桌前,將新的藥方遞到阿如手中。 “今晚的藥用這個方子,原本的方子都停了。” 陪著陳蘿將手頭上的事情全部收好尾,韓淑才帶著陳蘿挑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朝著營帳而去。 “你倒是比我想的還早到了五日。” “人命關天,我不敢慢。” 陳蘿側目看著韓淑笑得溫婉,比之去歲見的那一面,更溫婉,也更堅定。 是在芸芸眾生之中,能給周遭百姓以信仰的堅定。 這一年有餘的日子,她們都在大步朝前走。 腰間的布兜開啟,韓淑將兩把小巧精緻的金鎖握在手中。 “一胎龍鳳乃是大喜,本想親自去送到你手中,可又怕洩露了你的行蹤,給你添了亂子。” 這兩把金鎖同她們往日往來之禮物比起來,輕得過了份。 韓淑瞧著陳蘿細細摩挲金鎖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待我來日手頭寬綽些,再給他們備份更加貴重的。” 為了戰船,為了虎威軍的吃喝,韓淑連自己的嫁妝都已經盡數砸了進來。 生了鼠患之亂後,韓淑便料定必然生疫,故當即暗中聯絡了遠在神都的旬瀾。 陳蘿還活著的訊息,是韓淑從旬瀾那邊得來的。 這封求助信也是韓淑借旬瀾之手送出去的。 韓淑本以為陳蘿不會來,金蟬脫殼不易,隱姓埋名更不易。 “等到來日你我都回了神都,等到這天下百姓都能吃飽穿暖,你再給我補上那一份更貴重的。” 這是陳蘿與韓淑對現狀心照不宣的共識。 這等情狀下如此小巧精緻的金鎖,來得已經格外不易了。 而陳蘿說的來日,是這天下百姓都富足的來日,是她們心中所念達成的來日。 那是大夏百姓迎來曙光的日子。 沒有拘泥於兩人手頭的拘謹,韓淑將目光落在了疫病上頭:“治疫之藥草你不用擔心,只敢往藥效好得方子開。” “藥草明日便能先到一批,後頭的藥草你也不用著急,會慢慢補上。” “這病情比我想象的要好上些許,但也只有些許。” “也幸好你們將菴廬設在軍營最邊角,中間隔著偌大的演武場,現在才能有這般餘力去抗擊倭寇。” 韓淑替陳蘿掀開營帳,她自然也懂陳蘿的捉襟見肘:“外頭縱有數不盡的金銀,如今也不能往你們手裡去,你莫要為我鋪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