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某未入這官場,也沒念過幾年書,不懂那麼多大道理,就是覺著你們這些人,好生虛偽。” “我與沈燼墨心意相通,許下一生一世之諾,並未傷及任何旁人,我覺著當得上一個光明磊落、情深不移。” “反倒是眾位,私底下玩的那等子手段,糟蹋的那些個男兒女兒,死在你們嫡系子孫手裡的那些個貧苦人家的子女,如今只怕整個洛安城的亂葬崗都堆不下。” “如今你們不思己過,反倒是抓著我與夫君成婚之事反覆申討,還敢來古來聖賢替你們背書。” “你們倒是說說,哪位聖賢說過男子愛上男子是病?哪位聖賢說過男子不能同男子廝守餘生?” “這些話,難道不就是你們仗著自己是大多數,把控此等話語權之後,下的定論嗎?” “謝某啊,還真是未曾見過你們這等將自己比肩聖賢的厚顏無恥之人。” 沈燼墨瞧著謝南星說了這麼多話,又朝著墨平伸出手,旁若無人的給謝南星餵了好幾口溫水。 “我夫郎說得極對,沈某也是這般想的。” 抬頭望天,沈燼墨緩緩道:“如今這時辰有些晚了,我夫郎年歲小還要長身子,斷然不能耽擱入睡之契機,我再給你們半炷香的時辰。” 沈燼墨的言外之意是,再不賀喜,那便再也沒有賀喜之契機了。 半炷香的時辰過得極快,沒有任何例外,在這院內持續不斷的罵罵咧咧之聲中,並沒有傳出任何祝賀之言。 因著這滿朝文武不信,夏弘這雙讓眼前這婚宴變成這般模樣的幕後之手,會眼睜睜瞧著他們把命交待在謝府。 有了這般底氣,他們這脊樑骨自然可以比往日硬上幾分。 沈燼墨握著謝南星的手起身,又將身上的大氅墊在凳子上,將綴了一圈狐狸毛的帽子替謝南星戴上。 帽沿寬厚,將周遭的一切都阻擋在謝南星的視線範圍之外。 沈燼墨拍了拍謝南星的頭,轉頭看向席間:“算了,他們不願意說就不說,讓他們用旁的方式添添喜。” 鮮血,亦是鮮紅。 鮮紅,亦是喜慶。 手裡的鞭子不住朝著宴席之間落下,伴隨著接連不斷的哭嚎與咒罵之聲,是能將謝府籠罩的血腥之氣。 今日的沈燼墨,鞭笞的不再是勳貴之子,而是勳貴朝臣。 今時的謝園,不再是簡單的鞭笞,沈燼墨有其為表忠心,而必須屠戮的各大陣營之人。 今日過後,沈燼墨在這神都洛安,除了謝南星之外一無所有。 謝南星瞧見鮮血將謝府的青磚浸潤。 謝南星瞧見落在腳邊的,屬於沈燼墨的蛇皮軟鞭再也瞧不出原本底色。 謝南星又親眼瞧見第一個被嚇破膽死在正院的小花園之中。 謝南星聽見,在哀嚎聲中響起的恭賀之言。 謝南星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悲涼。 今日過後,不論是這神都的百姓,還是這神都的文武百官,都將與沈燼墨背道而馳了。 他的沈燼墨,再沒有與任何人結黨營私之契機。 他的沈燼墨,從今以後真的只有夏弘一個選擇。 那坐在萬人之巔的君王,總該滿意了吧。 府門被從外頭撞開,將近兩百御前侍衛出現在謝府正院之內。 若沈燼墨想逃,這兩百御前侍衛壓根拿不住沈燼墨。 但夏弘知曉,沈燼墨不想逃,今日哪怕只派一個御前侍衛,沈燼墨也不會生出任何抵抗之意。 滿神都的醫者,不論宮廷的御醫還是各大醫館的郎中,都被從昏睡之中叫醒。 一抬抬軟榻將在謝府遭受鞭笞的文武百官抬走,而躺在軟榻之上的這些人,有些還能自己走,有些不能自己走。 但所有人都想將自己今日所受之屈辱,以及沈燼墨之大逆不道彰顯。 故所有人的容色,都擺出了極致虛弱的奄奄一息之態。 待到院內的外人被清空,一御前侍衛走到沈燼墨跟前,瞧著姿態反倒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沈大人,皇上召您進宮。” 沈燼墨沒有立即回應,摟著謝南星躍過那院內的所有鮮血,帶著其飛到了正院之內。 這世間的人都可以沾染鮮血,可只要沈燼墨還能站起來,只要沈燼墨還清醒,謝南星就要是乾乾淨淨的人。 “謝南星,好好睡覺,好好用膳,好好長高,等我回來。” “好。” 謝南星將大氅的帽子退下,起身站在臥房門前,看著沈燼墨離去的背影,小小聲道:“等你回來,我們便一道為除夕做準備。” 謝南星和沈燼墨,還從未好好待在一處,擁有過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呢。 沒有回應,因為沈燼墨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除夕之前,回到謝園。 沈燼墨被帶進皇宮的頭一個晚上,並沒有接受到夏弘的召見,而是直接被帶進了一間臨時騰出的營所。 營所的房門被從外鎖上,外頭還站了四名御前侍衛守著沈燼墨。 雖未實際押入大牢,可沈燼墨被看押一事,已經做不得假。 營房有些陰沉,一扇巴掌大的窗也是開在營房的最頂端,若白日是個晴天,沈燼墨就能瞧見絲絲陽光或者月光。 很不巧,接連三個白日都是陰天,沈燼墨所在的營所,陰暗到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