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00章 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只想回家

滿身滿臉是乾涸鮮血的阿順剛從大理寺出來,行走在一塵不染的神都長街之後,阿順抬頭看了眼那昭昭天日。 眼前一陣眩暈,讓阿順有些分不清這是亮著的白天,還是黑著的白天。 再度回到太傅府,府內已經一片素縞。 侍衛司那些沒有收到撤退命令的侍衛,腰間自發掛上了白布。 尚未設定靈堂,往來祭拜之人無處可去,府內僕從都在等著阿順的決定。 而阿順沒有打算設定靈堂,更沒有打算讓吳辭修受這神都百官的香火。 先是將吳辭修藏在床頭的錢袋子拿出來,二十多年過去,這錢袋子縫縫補補不知道多少次,卻依然能看到曾經歪歪扭扭繡出的仙鶴。 他小主子曾笑著說,什麼仙鶴不仙鶴,這明明就是一隻野鴨。 握著梳子幫吳辭修重新束髮,阿順摸了摸那被鮮血浸潤到有些分不清原本顏色的袍子。 這是他主子在世時,給他小主子買的最後一身衣裳。 這麼多年過去吳辭修從未穿過,但不論吳辭修身在何處,這身衣裳都會跟隨吳辭修到何處。 他的小主子,穿上他主子送的衣裳,要去同他主子團聚去了。 這身衣裳被帶在身邊,一直便是為了團聚。 故,這衣裳雖破破爛爛,阿順還是跪在床邊,將每一道被刮破的紋理,小心翼翼縫補起來了。 日過中天,迎著黃昏的夕陽而去。 阿順抱著吳辭修穿過由夏弘御賜的祭儀,朝著正門而去。 大理寺卿帶著一眾侍衛攔在阿順跟前:“太傅已逝,案情未明,你們不能離開神都。” 大理寺帶來查案的人已將太傅府圍住,卻也沒有敢在太傅府內四處翻找。 其實也沒什麼好查的,沈燼墨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掉的吳辭修。 可如今之事早已不由大理寺做主,夏弘沒有下令,吳辭修就離不開神都。 “我家小主子什麼都不要了,公道不要了,功名不要了,這一世的紛紛擾擾,他什麼都不要了。” 如果可以,阿順甚至不想去報官。 可報官,是他小主子下達的最後一道命令,阿順,得聽。 這神都的天太低,低到吳辭修無法將腰桿挺直。 這權力的陰霾太重,重到將吳辭修活活壓死在在皇權之下。 “他只想回家。” 眼淚再度從紅腫的眼眶溢位。 阿順不知道自己哭了,可所有人都陪著阿順落了淚。 阻攔阿順的侍衛低了頭,收了劍,默默朝後退了一步。 這權欲之中僅存得善念擊敗了對生死了畏懼。 他們想讓吳辭修回家。 沒有車馬可用,沒有棺槨能抬,阿順抱著吳辭修踏著洛安得青磚,踏出這座吳辭修伺候了三位君王的皇城。 家家戶戶門戶大開,沿路擺起供桌,紙錢灑遍神都的大街小巷。 阿順抱著吳辭修踏過的每一處街道,都有人披麻戴孝朝著阿順所在之處磕頭。 太傅沒有孩子,沒有子嗣,今日這神都的所有人,都成了太傅的子嗣。 阿順恍然不知今夕何夕,彷彿他昨日才陪著他的小主子重入神都,他的小主子昨日才站在先帝身側,受著這神都百姓的叩拜。 阿順眼中有些迷茫。 身前紙錢揮灑,清香嫋嫋,鞭炮齊鳴,應當要有鞭炮聲的啊。 身側人人叩拜,哭得陣陣,哀鳴聲聲,也應要有悲慟之聲的啊。 可是,阿順什麼都聽不見。 鮮紅順著耳洞落在吳辭修的衣裳上,燙到了阿順的手腕。 不是沒有聲響。 是阿順,聽不見了。 可他聽不見了,死後又當如何將這全城百姓送太傅的畫面,說給他的主子聽呢? 若不說,又怎能寬慰他家主子對小主子的心疼呢? 耳朵聽不見,他還有眼睛。 他還有眼睛! 阿順看著那一張張開合的唇,他看到他們在說:“太傅千古。” 他看到他們在說:“太傅一路好走。” 他看到他們在說:“要替太傅報仇。” 他看到他們在說:“讓沈燼墨那個畜生,給太傅償命。” 阿順搖了搖頭。 “你們找錯了,仇人不是沈大人。” “我的小主子死了,沈大人就不能死了。” 阿順的話被這越發喧囂的鞭炮聲,死死壓住。 無人,聽見。 也無人,會聽。 阿順心底生出悲鳴,因為這天下百姓的仇人,只能是沈燼墨啊。 沈燼墨這輩子就是要扛著無故殺害太傅的罪名往前走啊。 直到這一瞬阿順才想起太傅梅山之上的欲言又止。 沈燼墨和謝南星比他的兩位主子,要更難的。 本以為會止步城門的百姓,選擇跟在阿順身後久久不願離去。 原本的百姓跟隨,沿路的百姓新叩,直到夜幕降臨,護送太傅回家的人,從阿順身後一直延續到了神都城內。 昔年來時,單槍匹馬。 今朝歸途,萬人空巷,萬人相隨。 萬人長街,送太傅。 夏弘站在城樓之上,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白茫茫,矍鑠的眼眸染著平淡的笑。 “小林子,你說太傅是不是該死?” 未曾發喪,不明死因,卻讓整個神都的百姓,長跪不起為其送行。 縱天子國喪,也從未見過這般誠心。 可是他夏弘才是這天下之主啊。 他們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