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悶聲道:“兒子的親事,我在杭州時已經給定了,就等著回來跟你說聲,然後合個八字這事就定了。”瞧著妻子一眼,繼續說,“姑娘家年歲還小,臭小子要成親,估計還得等個幾年。”
獨孤氏早聽聞了這事,原還不信,現下丈夫親口說了出來,她才知道這不是傳聞。他雲家是什麼東西?往前數十幾代都是打鐵的,就算現下做了官,那也改變不了寒門酸女的事實。
寒門之女,連個貴族的庶出都不如!老爺這是怎麼了?竟叫兒子娶她回來做李家的嫡長媳,這可是自毀血統,大不孝。
“這事我不同意,也沒得商量。”獨孤氏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強硬,“別說他雲盎現在只是個正三品將軍,哪怕是正一品太尉,就那種門第,我也是不會考慮的。”瞥著丈夫,“知道你賞識那雲將軍的才華,你們可以做朋友,但不能賭上我們夙堯的一生。”
雲盎見妻子回絕了自己,不樂意了:“臭小子可是毀了人家姑娘的容貌!咱們李家的男兒頂天立地,既然犯了錯,就要承認錯誤。只承認還不行,還得要負責任。”甩了妻子一眼,“什麼門第觀念,我李烈是個粗人,不懂。我只知道,若不是因著雲公兵器鑄得好,就沒有我李烈戰勝百越之說。總之這事你若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沒得商量,我是一家之主,我說了算。”腰桿挺了挺。
李夙堯心裡暗暗吃驚,他爹終於在他娘面前硬氣一回了,真是男人的榜樣。
李烈心道,之前事事順著你,卻叫臭小子四處張揚出去,現在京城裡的人都說他李烈懼內,多丟人。怎麼說他李烈也是堂堂一等公,又是戰功赫赫的,外人誰見了不是敬七分畏三分,還能怕了自家娘們?
獨孤氏也不急著回駁,回到屋子後,將所有侍候著的奴僕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他們爺倆。
“總之,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那就讓兒子選吧。”獨孤氏很有信心,她聽說那雲家姑娘不但是個胖的,現下還毀了容貌,以兒子這等眼光條件,怎生會看上她?
再說了,兒子打小是跟蘭娘一塊玩大的,臭小子的那點小心思她懂得很,早就愛慕著蘭娘。現在總算是跟他姑媽說成了,他必是開心都來不及呢。
李烈知道臭小子的心思,又瞅瞅妻子,一掌拍在桌案上:“我是他老子,你丈夫!我還就不信了,連這點事都做不得主。”他真羨慕雲盎,那過得才有自尊,此番下了決心,要好好在妻子跟前立威,“晚飯不吃了,我去軍營!”說完抬腿就走,絕不回頭。
獨孤氏急了,叫道:“老爺,這麼晚了去軍營做什麼?”沒有回應。
李夙堯眼珠子一轉,撫在他娘耳邊說:“娘,您別怪爹,要咱李家跟雲家結親,可是皇后姨母暗中授意的。要不,您去找姨母說說?”然後嘿嘿一笑,追著他爹出去了。臭小子跟著爹出去幾個月,現在跟爹比跟孃親了。
獨孤氏半餉才反應過來,揉著帕子,朝外面喚道:“夏嬤嬤,你進來,替我換身衣裳,我要進宮。”
獨孤後陪著皇帝在宣政殿裡批摺子,聽得宮人稟報後,暗暗思忖著,她這姐姐三更半夜的,不在家裡陪著丈夫孩子,跑進宮裡做什麼。這唐國公,可是今天剛剛回的京城。
不好,必是來說夙堯跟雲家那丫頭的親事的,若是知道這原是她的意思,依著姐姐那脾性,還不得賴在宮裡不肯走?
獨孤後瞧了默不作聲的皇帝一眼,對著跪在地上的太監說:“去跟唐國公夫人說,本宮正忙著呢,這些日子都沒空,等忙完了鎮南王的事情,會召見她。”
小太監聽命辦事,將皇后娘娘的話一字不落地傳給了獨孤氏,獨孤氏心裡徹底明白,原這真是皇后的意思。
回到家後,著人去軍營裡將丈夫跟兒子請回來,又命廚房裡做了兩人平日最愛吃的菜。打算此事也就不提了,皇后想要毀了李家血統,還得看看各個世家怎麼說。
這夙堯身上,流的不僅是李家的血,也有獨孤家的,往前了說,還有滎陽鄭家的,清河崔家的各世族都是斬斷筋骨連著脈的,若是叫這些家族的人聽到,怕是得鬧一鬧。
要鬧,就得往大了鬧。
這皇家也真賊,想徹底打垮各個世族門閥,竟是想出這麼個損招。
總之蘭孃的十四歲生辰也沒幾天了,到時候帶著夙堯去,直接跟他姑媽家將這事給辦了!這般想著,心裡好受得多,轉頭去瞧兒子。
李夙堯扒完最後一口飯,邊擦嘴邊叫:“去!給爺再添碗來!”
獨孤氏立即攔住:“兒啊,可不能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