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季冷怎麼忽然來找她了,但是見到他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季冷的聲音也很小,「嗯。」
沉悶得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姜姝注意到了不對勁,她微微側過腦袋,餘光掃過他的鼻尖,還欲往上抬的時候,半層樓梯已然爬完,他們落到了樓層與樓層之間的平地上。若要與他對視的話,她只能把腦袋仰起來了。
姜姝只好作罷,目視前方,身體卻往季冷的方向捱了挨,單薄的校服外套貼著季冷裸露在外的小臂,悄聲問道,「怎麼了?」
淺淡馨香的存在感隨著姜姝的動作變得濃鬱了些,季冷偏頭,垂眸望著她毛茸茸的發頂,剋制地吞嚥,修長脖頸間突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在昏暗的、平臺的聲控燈無暇顧及的地方,散發著某種不容置喙的張力。
近日沉鬱的心情自看見她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舒緩了許多,而殘留的晦澀也在此刻湮滅,只餘下被剝落的不捨。
「我明天要去北城一趟……不用來找我。」
季冷的語速很奇怪,一開始放得很快,像是故意讓她聽不清楚,襯得後半句愈發低沉緩慢,像是怕她聽不清楚。
可是低低的聲線之中,溢著掩飾不住的無奈。
……還是出差錯了。
姜姝垂著頭,默默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眼神木木的,有些出神。
短短的發尾直愣愣地向上豎起,像是小麻雀短短的小尾巴。
可愛又直愣。
季冷看著她的發頂,無聲地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彎曲,輕柔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小時候達成的共識,到現在依舊算數。
姜姝感受到他的示好,抬頭望著他,努力彎起眼睛笑,聲音輕輕的:「我知道啦。」恍若蒲公英的種子,一吹就散。
素白的臉蛋僅僅在眼前晃了晃,毛茸茸的頭頂便立刻取而代之。
她不高興。
季冷有些無措。
他連怎麼哄她都不知道了。
甜食?
進恆中前,那些東西就已經被宿管大爺搜走了,灰撲撲的學校裡出了綠意盎然的植物,好像便沒了色彩,就連小賣部裡裝著的,都是些教輔、文具,以及僅供充飢的「乾糧」。
而他的身上,除了蔽體的衣物,更是如同落拓似的乾淨。根本沒有可以讓她開心的東西。
無力的感覺猛地席捲,季冷收緊手指,意外感觸到幾層布料,最裡層網紗的觸感格外明顯。
是姜姝的校服衣擺。
他居然……還沒放開。
季冷勾了勾手,拇指蹭到了姜姝的校服袖子,難言的沖動在喧囂,他忽然很想與她牽手。
只要再靠近一點點,他就能夠蹭到她手腕內側的細膩肌膚。
但這對於一個女生而言,是個很冒犯的舉動。
即使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季冷鬆開了蹭著她袖口的手,誓言一般承諾:「我後天就回來了,我們一起回家。」
後天是他們與恆中告別的日子。
一晃眼,兩個月居然就這麼過去了。
而在北城過十九歲的生日,是他在來恆中之前與季潤麒達成的條件,他不能夠反悔,唯一能做的只有爭取在最快的時間內回來。
樓梯快到盡頭,入口處的白熾燈亮到晃人。
季冷認真的言語一字不落地傳入姜姝的耳朵。
他們捱得太近了,好似是被放學高峰的人潮擠成這樣的,又像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放縱。
姜姝點點頭,聲音軟軟的:「好呀,我等你。」
其實很容易想明白的,這麼有意義的日子,當然是和父母一起過比較合適。
更何況季冷長年累月都待在江城,在這種時候去見見父母,是情理之中。
她當然捨不得,但她不能攔,也沒有這個立場。
既然阻止不了他走,那麼她就耐心地等他回來。
只是她不能在他生日的那一天,把她準備了好久的禮物送給他而已。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論她什麼時候交給他,他都會一樣的愛惜。
姜姝默默地想道。
她很擅長安慰自己。
哐啷——
不知是誰不小心撞到了入口處的鐵門,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姜姝有些被嚇到了,右手下意識地抬起,捂住嘴巴,季冷勾著她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