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凌亂地堆著十幾只酒罈。戰楓抱著酒罈大口喝著酒。他的面頰已有了潮紅。眼底卻仍是一片冷漠的幽藍。有人敲門。戰楓緩緩將酒罈放在木桌上。&ldo;誰？&rdo;他的聲音低沉。&ldo;是我。&rdo;輕如飛雪的回答。戰楓忽然怔住。他站起來的時候，居然有些踉蹌，手心微微出汗。窗子是開著的，一陣寒風灌進來，他的酒意彷彿暗暗燃燒的炭火，呼啦啦衝了上來。他開啟門。如歌站在門外，一身素白的斗篷，繡著極為清雅的白梅。她望著他，眼睛亮如星辰，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ldo;我可以進來嗎？&rdo;戰楓恍惚間覺得這句話那樣熟悉。那時應該是夏天。她敲開他的門，問了同樣一句話。她穿著鮮紅的衣裳，懷裡抱著一隻大大的木匣，木匣中是十四朵乾枯的荷花……那次，是她最後一次的努力吧，她追問他是否愛過自己……荷花的碎屑漫天飛揚……她黯然的眼睛將他撕裂成碎片……那次，她走了。如今的她，笑容很淡，淡得彷彿他只是一個陌生的人。&ldo;我可以進來嗎？&rdo;她淺笑著又問了一遍。戰楓略側過身，讓她走了進來。如歌在木桌旁坐下，笑盈盈地打量著桌上的那壇酒：&ldo;在院子裡就聞到你這裡的酒香。好香的酒，叫什麼名字呢？&rdo;&ldo;燒刀子。&rdo;如歌將酒罈拉近些，嗅一嗅，笑道：&ldo;燒刀子？應該是那種最普通的酒了，卻有這樣濃烈的香，可見酒並不一定只有貴的才好喝。&rdo;戰楓望著她。如歌揉揉鼻子笑：&ldo;呵呵，知道我為什麼來嗎？&rdo;&ldo;為什麼？&rdo;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如歌瞅著他笑：&ldo;因為‐‐我忽然很想喝酒。&rdo;屋裡沒有酒杯。戰楓向來是整壇喝的。於是，如歌也只能抱著罈子喝酒。剛喝幾口，如歌的臉便已紅了。她的眼睛比方才更亮。笑聲也比方才更加清脆。&ldo;你和姬師兄都很愛喝酒，也都愛整壇整壇地喝，&rdo;如歌右手撐住下巴，呼吸中染著酒氣，&ldo;然後我就很好奇，究竟你們兩個誰的酒量更大呢？&rdo;戰楓的眼睛忽然藍了些。如歌呵呵笑著：&ldo;後來，你們兩個居然真的比試了酒量，喝了整整一個晚上。&rdo;&ldo;是我贏了。&rdo;戰楓記得。那是四年前，他們瞞著師父偷了幾十壇酒，躲在楓林深處痛飲。他和姬驚雷拼酒量，她和玉自寒做公正。他和姬驚雷是同時醉倒的，然而他比姬驚雷多喝了半壇。如歌聞言笑起來，她伸出食指，搖一搖，眼神有些怪異：&ldo;你錯了。&rdo;戰楓望著她。如歌笑得有些嘲諷：&ldo;你並沒有贏。因為有人作弊。&rdo;&ldo;作弊？&rdo;&ldo;對呀，&rdo;如歌醉眼惺忪，&ldo;是我作弊了，你知道嗎？&rdo;她婉聲輕笑，&ldo;喝到第八壇的時候，我擔心你會輸，於是，你後面的酒罈裡我兌進了水。&rdo;戰楓的身子漸漸僵住。&ldo;為什麼？&rdo;如歌趴在桌子上，臉蛋紅得讓人想掐一把，她瞅著他笑：&ldo;因為，姬師兄輸掉只會哈哈一笑，你輸掉了，卻會很久都無法釋懷。&rdo;戰楓猛喝一大口酒。酒水順著壇邊濺溼他深藍色的布衣。如歌吃吃笑道：&ldo;從小時候，你無論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內力要最強，輕功要最好，刀法要最快……玉師兄的詩詞比你出色，受到老師誇讚，你都足足有三個月不開心，苦學詩詞直到老師終有一天也誇讚了你……所以，拼酒我也要你贏，呵呵，那時我只想要你開心……&rdo;她歪著腦袋看他：&ldo;知道嗎？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英雄。&rdo;戰楓的捲髮幽黑髮藍，右耳的藍寶石暗光閃耀。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如歌輕笑道：&ldo;你是一個英雄，所以不可以忍受失敗，也不可以失敗。所以，我曾經那樣喜歡你，喜歡到連我自己也感到詫異。&rdo;曾經……為何這兩個字，如同一把刀，刺得他胸口如死一般的冰冷。如歌抱起罈子，&ldo;咕咚咕咚&rdo;喝下幾口，然後拭一下嘴角，苦笑：&ldo;現在，我知道我錯了‐‐&rdo;她的眼神開始冰冷。&ldo;‐‐一個英雄，不會陰狠地從別人身上踩過去！&rdo;她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