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於此!”劉蟾一張臉煞白。 東林郡守對待前來投奔的珩陽百姓的態度,太過出人意料。 不接收就算了,居然還要射殺…… 雖然大鄴不在謝蘊瞭解的歷史範圍內,但從當下百姓的衣著服飾、還有原身記憶中謝家的傢俱擺設來看,這個時候的大鄴王朝,與她所知的那個東漢,是極為相似的。 珩陽遭遇兵禍,周遭郡縣理應出兵平亂,外加接納流民。 而不是這樣緊閉城門肆意驅趕百姓。 “梁太守這般行事,難道不怕徐州牧李嘯李大人問責嗎?!” 九死一生地逃至東林郡,卻是這樣的結果,劉蟾平日裡再是八面玲瓏,此時也按捺不住了。 老者是回答不出這個問題的。 作為底層老百姓,又怎會知曉一郡長官的決策? 但老者答不了,自有人來給出答案。 幾乎是劉蟾話音才落,城頭上就出現一波人。 為首的,是個留山羊鬚、文士打扮的男子。 謝蘊才抬頭,便瞧見對方負手衝著城下冷聲放話:“太守仁慈,特許爾等於辰時前離郡,若是逾時不走,那就休怪飛箭無眼!” 似為了響應‘山羊鬚’,一排箭手拉弓陳列於城頭。 那帶寒光的箭頭,直直對準底下的流民。 這架勢,倒像是動了真格。 然而,對流民來說,早已沒有回頭路。 如今珩陽縣已在叛軍的手中,他們若是折返,極有可能遇上叛軍,到時焉有命乎?! “我們要見太守!” “我們要見梁太守!” 有人起頭,其他流民紛紛呼應—— “太守!我們要見太守!” 越來越多百姓湧向城門。 謝蘊暗道不好—— 這樣的譁變,最易引來武力鎮壓。 “都退後!”謝蘊扭頭,才想叫同行的老幼婦孺躲避,餘光裡,瞥見城上那山羊鬚做出了一個手勢。 當第一支箭矢射中流民的身體,就會有第二支、第三支! 衝擊城門的流民,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 原本群起激昂的百姓瞬間都慌了。 ——他們沒想到,城上的人會真放箭。 有人怒罵。 然而,更多的人選擇跪地哭求。 他們求那位梁太守開城門,求那位梁太守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只是這樣的求饒,並未換來任何商榷的餘地。 “一個時辰後,爾等若不退去,城下伏屍便是爾等下場!” 山羊鬚扔下這句話,重甩袖袍而去。 “怎、怎可如此草菅人命?!”謝蘊循聲回頭,看到的是一隻渾身發顫的‘劉翁’,像是被嚇的,又像是被氣的。 至於其他村民,心思都寫在了面上。 他們在迷茫,也在害怕。 放眼望去,已有流民漸漸離去,摟著少得可憐的行囊,伶仃的背影,彷彿也在預示前路的未可知。 亦有那年老的流民,坐在了那些屍體旁,神情麻木卻又平靜——他們已經走不動,為了省下一口糧食,也為了不拖累家人,選擇留在了這裡。 也許郡守會在其他人離去後,心生憐憫放他們入城呢? 謝蘊讀懂了他們眼裡的那一點奢念,然而,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的寒風,更讓她認清眼下的現實。 謝蘊望向馬車內的江主任:“這地方不能再留。” “我們也得走,”謝蘊平靜地陳述著:“必須馬上就走。” 此地郡守,不是一隻省油的燈。 江箬何嘗沒看出來。 可以如此冷酷地對待百姓,回頭不死落到他手裡,恐怕也沒什麼好下場。 “那就走吧!” 得到江主任的首肯,謝蘊又轉身去請教自己選定的‘導航儀’:“若是我想前往雒京,劉翁可知除此官道,是否還有其它能行之路?” 謝蘊會將認路的希望寄託於劉蟾身上,並非無的放矢。 珩陽縣縣令,出身岐川王氏。 哪怕原身常年居於後宅,也是有所耳聞的。 方才劉蟾提及徐州牧大名,謝蘊是沒聽出任何的敬畏之心,世家大族的僕從,尤其是家族優秀子弟身邊的親信,耳濡目染之下,他們所掌握的見識,有時候,甚至是寒門子弟拍馬不及的。 門閥大族,之所以能在華夏幾千年歷史長河中屹立不倒,所倚仗的,就是對知識的壟斷。 而那些百年大族,大多擁有家族自繪的輿圖。 岐川王氏,恰恰是歷經多朝的著名大族。 謝蘊循著原身記憶中那些族兄弟拜見長者時所用禮儀,依樣畫葫蘆地,雙手交叉於身前,左手握住右手拇指,向外平推朝著劉蟾微微俯身,盡顯恭謙:“還請劉翁教我。” 一個世家子衝自己執小輩禮,劉蟾並未自得,反而提醒道:“恩公想入這東林郡,是不難的。” 謝蘊:“?” 劉蟾主動告知:“這東林郡太守梁永,是當今天子生母的表兄,其又娶河東季氏女為妻,如果我沒記錯,謝氏五房的長媳,正是梁永妻的堂侄女。”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