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要不要做代郡守這個事,謝蘊是有做認真考慮的。 推舉她當太守,一看就是她岳母的手筆。 大概是為了給她驚喜,事先都沒知會她一聲。 謝蘊想起那日離府前姜氏的眼神,如今回想起來,才算真正讀懂,她岳母那是在告訴她——【廣坤勇敢飛,有事自己背。】 若她不想做代郡守,估計連平昌城也不好去了。 她可以推辭說自己德不配位,懇請青州牧收回成命,便是她能頭鐵不親上臨淄解釋,青州牧也要派人來臨時接管北海郡,到時候,她十二歲的高齡,大概就瞞不住了。 十二歲,你還想做平昌城的縣令? 趕緊回家撿驢糞蛋去吧! 晌午時分,劉蟾下工歸家,一進後門就瞧見他家小神仙身穿喪服,兜著倆小手,站在後院屋簷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恩公怎地回來了?”太守府多停棺一日,在營陵已不是秘密。 按道理,女婿也該繼續守著的。 劉蟾將腋下紙傘擱至角落,才來到少年身邊:“某聽說青羊劉氏的家主已入營陵城,可是他不認恩公與劉小娘子的親事?” 一想到少年是被嫌棄回來的,劉蟾遲疑了幾個瞬息,還是將懷裡才從路邊買來的胡餅掏出來,分給少年一張以示安慰:“俗話說得好,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以恩公之大才,假以時日,必叫那青羊劉氏追悔莫及!” 謝蘊接了胡餅,想著有個臭皮匠給意見也挺好的,乾脆如實道:“青羊劉氏並未悔婚,是青州牧,讓我暫掌一郡郡務。” “什麼?!”那張圓滾滾的臉上,滿是震驚。 劉蟾的反應,在謝蘊的預料中。 畢竟—— 連她自己都覺得離譜不是! 然而下一瞬,她就聽到這隻招財貓的反水:“世間還有此等好事?!” 謝蘊:“……” 劉蟾沒想到自家恩公這般想不開,兩千石的太守,多少寒門子做夢都不敢做的高位,年紀小又如何,沒經驗又如何,幹就完事,至少得把這個位置先給牢牢佔住了! “回頭實在幹不好,恩公再辭任便是。” 謝蘊看向他:“這就是岐川王氏的為官之道?” 劉蟾攥著半張胡餅也在看她:“難道珩陽謝氏不如此?” 謝蘊:“…………” 大多數世家子弟做官,可不看自己行不行。 憑家世當的官,不服也給我憋著。 可以說,地方百姓的日子過成什麼樣,全看他們的主官是什麼樣。 老百姓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也會用造反的方式提醒你——大人你該換崗位了;有世家子身份做背書,只要鎮壓民亂的兵馬來得快,死是輕易死不了的,回家蹲幾年,又是朝堂上的一條好漢。 意識到自己跟這招財貓同一種餅吃不出一個味,謝蘊將胡餅一收,決定回太守府守孝去。 才拉開後門,發現一輛馬車恰好停在巷子裡。 駕車的,正是阿大。 謝蘊上車就看到一身喪服的小蘿莉。 “我未將阿二前往臨淄之事,提前告知與謝郎,謝郎可會怪我?” 小蘿莉開門見山,謝蘊也沒再拐彎抹角:“你知道他去臨淄是為我謀取太守之位?” 劉媣搖頭:“阿孃在信中只說,讓阿二帶著那秦胡頭人的頭顱去臨淄為謝郎請軍功,但怕此事不成,叫我先不要告訴謝郎,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謝蘊不信阿二會擅作主張。 只能說,她岳母連自己女兒都給瞞了。 至於為何要瞞,大概是怕小蘿莉嘴不嚴告訴她,把她搞得連夜跑路? “除去給我從舅的那一封,阿孃留下的書信都在此了。” 劉媣將錦盒遞了過來。 這也是她此時來梧桐巷的目的。 其中有一封信,是阿孃寫給謝郎和謝夫人的。 “方才我已問過阿二,阿孃讓他前去臨淄見的並非崔青州,而是崔青州的夫人。” 謝蘊聽出劉媣的話外之意,雖然這個結果有些荒謬,她還是出口求證:“所以,許我暫掌北海郡郡務、又給了我州中武猛校尉位置的,都是州牧夫人?” “是。”劉媣頷首。 “阿二說,這位州牧夫人因喪子之痛,如今恨毒了秦胡和西涼軍。” 用一句‘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來形容也不為過。 “阿二向她呈上頭顱,她立即尋人來辨真假,確認過是那將青州牧射下馬的秦胡頭人無誤,又得知謝郎你設計坑殺了上萬秦胡,二話不說就封你為武猛校尉,還說要調你入臨淄的青州軍中。” 阿二遞上以她阿父名義所寫的舉薦文書,才讓這位報仇心切的州牧夫人稍稍恢復理智。 謝蘊想起劉恆寄到青羊的書信,還有劉恆的遺書,問出自己的懷疑:“你阿母可是能模仿你阿父的筆跡?” 劉媣點了頭。 “當年我阿孃損胎後不久,就開始照著阿父的字帖練字。” 那時候,她以為阿孃對阿父情根深種,才會用這種方式來減輕失去嫡子的傷痛,看到阿孃寫一張燒一張,她亦沒往別處想,只當阿孃對阿父又愛又恨,如今才明白,那是阿孃在銷燬自己模仿阿父字跡的證據。 阿孃從未想過讓梁姬陪葬。 在謝郎面前,劉媣沒作隱瞞:“她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