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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劉氏家主

好一個關卿何事! 前來送葬的世家親朋,無一不被這無禮言論給震驚到! 嫡子摔盆,若無嫡就長子,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不變規矩! 便是鄉間絕了戶的人家,也由子侄摔盆,若無六親,那也是女婿頂上,何時輪得到女子摻和此事?! 黔首尚且如此,更何況青羊劉氏這等世家大族! 那身先士卒的老者被少年一懟,渾身上下,連帶著幾根稀疏鬍子都發出帕金森式的憤怒! 潑皮! 好一個無賴小潑皮! 你以為摔盆,摔的只是一個瓦盆嗎?! 不,它摔的是家產繼承權! 劉使君是有兒子的。 讓女婿代摔盆,不過是權宜之計。 至少在他們世家圈子裡,是不承認女婿繼承岳家資產這種說法的。 再者—— 堂堂七尺男兒,但凡有點血性,也不會謀奪岳家的家業。 除非你真能捨了臉皮,不顧世人的唾罵。 然而他們男子的立世根基,不就是至孝的名聲、高潔的品質嗎? 今日出喪,至少在場所有人都已認定,哪怕劉使君的女婿被趕鴨子上架摔了盆,但人要臉樹要皮,回頭也定不會跟自家舅兄爭劉氏的家產。 你要問沒兒子呢? 怕什麼,可以過繼家族子侄啊! 叔伯您坐起來看一下,侄子們都排隊等著給您當嗣子呢! 子侄好啊,咱們同宗同源,身上流著一樣的血,要是不過繼嗣子,您當真甘心讓偌大的家業改了姓氏、成為光耀他人門楣的祭品? 嘴巴說禿嚕皮了也就一箇中心思想—— 為維護宗法制的正統,絕不能叫女兒來摔這個盆! 送葬隊伍裡,不缺正義之士,立即有人接著老者的話駁斥:“你叫一個女子來摔盆,莫不是想讓劉使君伉儷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他的話音未落,一柄匕首插在了門框之上! 鋒利至極,竟是釘入半寸有餘! 如此直觀的死亡威脅,令正義之士的舌頭打了結:“你!” 論詭辯,謝蘊自認辯不過這些世家子,所以,用了最高效的法子:“我岳父岳母會不會瞑目這個事,不如你替我下去問問?” 此言一出,眾怒起! “小兒無禮!” “劉使君身後事,豈容你如此兒戲!” 眼看起棺的吉時要被耽擱,姜則也開口,卻是望向劉媣:“杳杳,將瓦盆還於你夫婿。” 自古以來,從未有女子為父母摔盆。 劉媣怎會不知道,別說摔盆,就是自己觸碰這隻瓦盆,在講究禮法的人眼裡,都是犯了莫大的忌諱。 她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棺木。 阿孃之所以在劉家後宅與梁姬相鬥多年,而不是早早和離獨自歸家,就是因為放心不下她,想為她在青羊劉氏掙得一席之地。 但凡阿孃是個男子,十年前就已帶著她返回陳留。 但凡她是男子,是父親的嫡子,祖父又豈會縱許阿父寵妾滅妻。 因為阿孃沒生出劉氏嫡子,與阿父每每爭執,外祖便是想為阿孃做主,也只能寫信至青羊向祖父‘問詢’,而不是直接質問斥責阿父。 亦如此刻,明明是她的母親離世,卻要叫一個跟阿孃毫不相干的庶子來摔盆。 旁人只道劉玢是她阿父的親子,卻忘了劉玢也是她阿孃仇人之子! 如果謝郎可以摔盆,為何她就不可以呢? 她不僅是阿孃的親生女兒,還是阿父的血脈骨肉。 ——她亦想送阿孃最後一程! 劉媣重新抬頭,迎上從舅催促的眼神,並未將瓦盆遞出去:“我不要青羊劉氏的家業,可謝郎是對的,我阿父阿母出殯的瓦盆,我亦摔得。” “杳杳你——”姜則沒想到,這個素來懂事的外甥女竟學會了忤逆! 畢宜在旁欲言又止。 女子摔盆,的確有違世俗禮法。 尋常人家尚不能接受,更何況是公卿世家! 劉媣抱著瓦盆,周遭那些冰冷的注視,正無聲阻撓著她。 她的十指,被寒意刺得生疼。 下一瞬,少年的嗓音就如清風拂面而來:“自家掏錢買的瓦盆,想怎麼摔就怎麼摔,誰再置喙一句,耽擱了我岳父岳母起棺,今夜我親自上門,問問他全家,攔著人家親生骨肉盡孝,又是個什麼道理。” 豎子狂妄! 有怒髮衝冠者上前半步,卻對上少年投來的目光。 還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 “……”懸空的右腳,終究收了回去。 以長欺幼終究不美,且叫這小兒再猖狂一日! 謝蘊收起匕首,也回身去看劉媣:“從血緣法理上來講,這裡沒人比姐姐更有資格,姐姐來摔這個盆,天經地義。” “便是拋開血緣這層不提,老祖宗說的就一定對?今日姐姐摔了盆,百年後,乃至千年後,姐姐難道不是別人的老祖宗?” 姜則:“……” 世家親朋:“……” 畢宜:“……” 話是這麼說,可這理,似乎有點歪!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