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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戰友

行軍打仗,普通兵卒是沒有獨立營帳的。 謝蘊作為護旗兵,與其他九個護旗兵被分到一個營帳。 不得不說,她岳父的旗還挺多。 謝蘊拎著食盒掀開帳簾,濃烈的腳臭味撲面而來。 ——眼睛好辣! 謝蘊:(>﹏<) 本來坐在各自鋪蓋上,或摳著腳丫不時低頭聞聞的,或摳了鼻屎正猶豫著是吃掉還是彈掉的,或拿著針線給自己縫褲子的,聽見門口動靜,統統抬起頭,默契地看過來。 要做戰友的人,最好還是不要有隔閡。 上了戰場,背後給你一刀,扎不死它也挺疼的。 所以,謝蘊舉起食盒,先開了口:“使君已經查明真相,確定是他的坐騎偷了雲蓮糕,還企圖嫁禍於我,為表歉意,賞了我一些糕點做補償。” 左側護旗兵五人:(→_→) 右側護旗兵四人:(←_←) 那馬何止嫁禍於你,還將糕點餵你嘴邊呢! 使君是瞎了才會信你的鬼話。 說白了,還不是因為有個都尉做靠山…… 少年卻像是沒察覺到自己話裡的矛盾之處,開啟了食盒蓋:“這麼好的糕點,我豈能一人獨享,必須和大家一人一塊!” 營帳裡沒人動。 少年從食盒裡取出一塊花生酥,遞給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瘦高男子:“袁三哥,這塊先給你。” 瘦高男子一愣:“你怎知我的名字?” 然而,少年將花生酥塞給他,轉身去了對面。 “必然是他白日聽見了旁人喊你。”旁邊摳腳的彭大山悄聲道。 一想到少年沒給自己糕點,彭大山撇嘴,他當然知道為何少年落下自己,因為就是自己告發了他。 那邊,少年又報出第二個名字。 名叫吳畏的男子詫異:“你認識我?” “以前不認識,不過今天以後就認識了。”謝蘊將花生酥遞了過去:“大家都是戰友,肯定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戰友?” “是啊戰友!” 瞧著吳畏以及他旁邊那幾張同樣畫滿問號的臉,謝蘊解釋:“戰友,就是一群不認識的人,因為入伍當兵走到了一起,住一起,吃一起,一起流汗,一起流血,一起經歷生死、勝似友人的友人。” 吳畏握著花生酥,陷入沉默當中。 他們之中又有幾個人是心甘情願來參軍的? 就像他家,若他不來服兵役,那就是他半頭花白的阿父應徵入伍。 護旗兵看著風光,何嘗不是戰場上的活靶子。 如若機會,誰不想解甲歸田呢? 然而,他們這樣的兵卒,豈會有人在乎他們的想法? 尤其是前軍步卒,站在最前排的陷陣士,大多為死囚犯或死士,他們會害怕嗎,當然也會,後方馬背上的督軍,是不許他們臨陣後退的,一旦做了逃兵,還會帶累全家甚至全族。 哪怕打了勝仗又如何? 他們出身寒微,也不過得到一些獎賞。 那些堆砌在戰場上的屍體,或敵人,或袍澤,最後,只會變成一部分人軍功簿上冰冷的一筆。 而他們,只需要麻木地等待下一場戰事的到來。 吳畏當然清楚自己的想法有多大逆不道,所以他從不宣之於口,此刻聽到少年說‘戰友’兩個字,心中不免生出些觸動來。 當他以為他們這些小兵不過是士族手中建功立業的屠刀,有人卻告訴他,他們都是人,還是患難與共的‘友人’。 再扭頭去看那少年,已將花生酥分到張九的手裡。 少年也說對了張九的名字。 張九的反應,與他方才如出一轍。 隨後他又聽到少年開口:“聽聞張九大哥三歲的兒子經常夜裡啼哭,待咱們從雒京歸來,張九大哥可買些牲畜的肝臟給小孩子吃,譬如豬肝、雞肝,或者雞蛋、鴨蛋也行,或可緩解孩子的驚厥哭鬧之症。” 此言一出,張九待少年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吳畏心中複雜。 想來其他人亦是如此。 這少年,對他們瞭解頗深。 除了報出他們的姓名,竟還知道他們家中一些事。 若說是想捉弄他們,未免太煞費苦心了。 與都尉叔侄相稱的小子,出身能差到哪兒去,他們這等黔首庶民,值得對方在軍中打探他們的事情、再來討好他們? 再懷疑對方動機不純之前,他們忍不住捫心自問——他們配嗎? “最後這兩塊花生酥,是給大山哥的。” 少年一宣佈,正摳腳的彭大山唰地站了起來,略顯尷尬:“這,這我怎麼也有啊。”而且還要給他兩塊。 謝蘊將食盒放到彭大山的手裡:“多給大山哥一塊花生酥,是因為大山哥檢舉有功!” 彭大山:“…………” 這話聽著怎麼不對勁? 畢竟他檢舉的,正是跟前的少年郎。 “你竟不怪我?” 少年看著他,一臉不贊同:“只有心虛的人,遭了檢舉才會惱羞成怒,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山哥給了我一個到使君面前自證清白的機會,我們的隊伍中,就需要大山哥這樣敢於揭發、敢於披露的好同志!” “何為同志?”彭大山沒聽明白。 “同志,即志同道合之人。” 彭大山捧著食盒,恍然大悟:“我懂了。”說著,也將謝蘊拉到角落,挨著腦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