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郡兵,謝蘊自己是沒工夫管的。 所以,她又向張清借了個人。 吊著胳膊的沈小哥,無疑是北海郡年度勞動模範,當日在梧桐巷待了一晚,第二天,不顧謝蘊的挽留,用過朝食就回郡兵大營打卡站崗。 如今再見,謝蘊頗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觸。 沈小哥還是那個沈小哥,她謝蘊,卻仗著過硬的裙帶關係,從曠工兩週的曲軍侯,一躍成為北海郡領導班子的一把手。 常言道—— 苟富貴勿相忘。 自己虎落平陽時結識的小夥伴,那必須得拉上一把。 沈儼對自己從都尉親兵被提攜成百夫長的訊息,是有些迷茫的,然後,被叫進都尉營帳的他,又聽到都尉下令,讓他去駐守平昌城。 十七歲的百夫長,在郡兵大營裡,算得上獨一份。 不過,已經有更年輕的曲軍侯,張清得知謝蘊想提拔自己身邊那個叫沈儼的親兵,也就沒再過多的干涉。 畢竟—— 這三百郡兵,短時間內都不會聽從他的調遣。 謝蘊帶著沈小哥出營帳,也被後者喚住。 沈儼是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 不等他開口辭了百夫長的任命,謝蘊就揹著手問他:“沈小哥的阿父,摔傷的腿治好了?” 沈儼:“……” “據我所知,百夫長的軍餉,可不比親兵少。”謝蘊毫無心理負擔地丟擲誘餌:“沈小哥隨我去平昌城,每月我按時發你軍餉,再給你四日假,許你回營陵探望家人,如何?” “你也要去平昌城?” “當然!” 寒風呼嘯,謝蘊雙手攏進補丁袖子裡,“我岳父岳母墳頭長出菩提聖樹,這可不是小事,既要建寺廟還願,如我這般的純孝之人,豈有不親力親為的道理。” 謝蘊亦知沈小哥的困惑,主動解釋:“你雖年輕,沒什麼處世經驗,卻勝在肯配合我的工作,咱們的隊伍裡,就缺你這種服從性高的人才。” 沈小哥問:“建寺廟,可需要雜役?” 謝蘊算看出來,沈小哥是準備以權謀私了。 “你想推薦親友去平昌做工?” 沈儼點頭。 “雜役確實需要一些。”沈小哥作為自己重點培養的種子選手,謝蘊也願意多寵他一點:“給你三個名額,出發時將人一併捎上就是。” 搞定沈小哥,謝蘊又去找了一起扛過旗的革命戰友。 三百郡兵,需要三位百夫長。 謝蘊沒想在手底下養刺頭給自己的計劃增加副本難度,誰來當百夫長、什長,自然得由她說了算。 彭大山等人再見到謝蘊,已有些不敢認。 哪怕謝蘊與他們的起點一樣,都是黔庶出身,但今時早就不同往日,他們還是普通兵卒,謝蘊的身份,已然從太守女婿直接晉升為太守本尊。 “使君來尋我等,是有事吩咐?” 最先開口的,是吳畏。 謝蘊沒在意眾人的拘謹,打出直球:“過兩日我要去平昌城辦事,隨行三百郡兵,這些郡兵會留在平昌縣駐守,歸期不定,或許半年,也可能一兩年,諸位可願意與我同往?” 營帳內,九人不禁面目相覷。 謝蘊沒給他們猶豫的時間,變相地催促:“願意前往者,站到我右手邊。” 她話音剛落,彭大山就吱了聲:“平昌城有點遠。” 郡兵大營裡的兵卒,大多是營陵及附近一帶農戶抽丁上來的。 平時家中有事,也會來軍營尋自家男丁。 正因為理解一個壯年男子在古代通訊不便的環境下對家庭的重要性,謝蘊才沒強買強賣,而是採取自願原則。 彭大山話裡提到的問題,無疑也是大家的心聲。 謝蘊察覺到眾人面上的欲言又止,在空氣變得安靜之前,決定給彼此一個體面:“既然大家都沒這個意向——” “也不是不願意。”謝蘊的話被人打斷了。 謝蘊:“???” 彭大山蒲扇大的雙手互揪著,抿嘴:“就是,得加錢。” 謝蘊:“……” 其他人紛紛跟著點頭。 彭大山的訴求,自認合情又合理。 外派補貼,軍中素來是有的。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不能因為小謝跟他們相熟,他們就不提這一茬了。 “每月需再加一百錢。” 彭大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考慮到年景不好,也有人開出友情價:“反正不能低於五十錢。” “成交!”謝蘊當下就拍板。 相較於老實的沈小哥,彭大山等人多長的何止年齡,還有心眼子。 謝蘊辦完事,正欲離開,彭大山卻衝她使眼色。 走到四下無人處,彭大山才低聲問:“當真是去駐守平昌城?” 謝蘊反問:“何出此言?” 彭大山瞧著少年那張無瑕的臉龐,表情一言難盡:“你對俺們撒謊,也不是第一次了。” 謝蘊:“……” “我那是撒謊嗎?” 謝蘊是受不得一點冤枉的:“明明是有苦衷在心口難開。” 再者—— 是她不肯說自己岳父是誰嗎? 明明是他們當初沒問!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彭大山抬手,撓了撓脖頸。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少年又道:“不說平昌城,便是高邑郡也遭了秦胡的擄劫,一旦百姓越冬的糧食短缺,最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