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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上進

姜氏又是教謝蘊讀書又是給她找名師,其實都在給自家女婿的仕途鋪路。 大鄴的選官制度,還是察舉制和徵辟制。 所謂察舉,就是舉孝廉、舉賢良,靠地方州郡推薦有德行的人才,通常是一年兩個名額;至於徵辟,則是朝廷、官府直接徵召某人當官。 無論是察舉制還是徵辟制,被選中的大多為世家子。 不說百姓黔首,就是庶族子弟,也很難爭到入朝為官的機會。 說白了,在這個時代,出身決定了一切。 姜氏無疑是覺得,謝蘊那樣的家世,回頭與人做介紹,可以說,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才急需拜個士族大夫當老師來鍍金。 謝蘊想起現代的一句‘名言’——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羅馬;而有的人,生來就是牛馬。 關於拜名師這件事,謝蘊本人是不熱衷的。 她在現代讀了整整十七年的書,又是跳級又是搞才藝加分,別人是雞娃,她是自己雞自己,一度讓自己的照片貼滿學校的年段成績排名牆,如今告訴她得回爐重造,謝蘊內心絕對的拒絕! 那種捲到自己懷疑人生、捲到別人生無可戀的學習生涯,她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然而,有一種上進,叫作‘丈母孃認為你想上進’。 姜氏見謝蘊沒有吭聲,只當女婿心中顧慮:“高築為人雖嚴苛,卻非窮極奢靡之輩,門下弟子頗多,也不是每個都出身世家,大郎莫憂,以你的聰敏機智,必能博得高師喜愛。” 馬車內,也有人察覺謝蘊的真實想法。 所以,謝蘊才一下馬車,劉小娘子就追了過來。 劉媣瞅著跟她差不多高的少年,軟聲詢問:“謝郎不想去陳留讀書?” 在自己的合作伙伴面前,謝蘊未再隱瞞:“若我拜高築為師,至少得在他身邊待十年。” 這十年書讀下來也不一定能出師。 而且—— 作為異世來客,謝蘊很多觀念是不被當下所接受的。 她在現代學的是‘人人平等’、‘自由民主’,甚至還有‘屠龍術’;而在封建社會,宣揚的卻是‘天地君親師’。 一旦被那位高師發現她對君王沒有敬畏之心,還提倡‘打土豪分田地’這等觸犯世家利益的政策,被亂棍逐出師門都是輕的。 想得到世家名士的讚賞,她首先該做的,就是打斷自己的脊樑骨。 或者將真實的自己徹底隱藏起來。 不管哪一種選擇,都不是謝蘊想要的。 她可以讀書。 但不是拜在某個人門下去讀。 不被這個時代同化,是她作為現代卷狗最後的倔強。 謝蘊的坦白卻讓劉媣一怔:“……侍奉高師左右,難道不好嗎?” 在古代,能長伴名師左右無疑是一項殊榮。 跟在老師身邊越久,學到的也越多。 但謝蘊是個俗人。 也不介意向劉媣袒露自己的庸俗:“跟在名士身邊讀書,意味著我今後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能掙活養家,有多少讀書人,是靠母親和妻子做繡活熬壞眼才略有小成?對我來說,一家人吃飽穿暖、生活安樂,比什麼都重要。” “若只是錢財之事,謝郎無須擔心。” 劉媣說著,眉頭也舒展:“你既喊我一聲姐姐,又幫我如此大忙,即使將來你我和離,我也願意資助你讀書。” 無奈她碰上的是一條鹹魚。 謝蘊已經躺平,就不準備再仰臥起坐。 姜氏見女兒追著謝蘊下馬車,才意識到自己行事的不妥之處——她好像沒問女婿想不想去陳留。 待女兒回來,姜氏也開口:“可是大郎不願去陳留?” “阿孃,”劉媣握住母親微涼的右手,“等我們回去北海郡,我想將文縣的莊子轉到謝郎名下。” 姜氏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當下就聽懂女兒的話中意:“是我疏忽了,珩陽城破,他與孤母帶著倆僕人一路逃難,已無恆產,想必身上錢銀也是不多的。” 她既將女兒嫁與謝蘊,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謝家人流落街頭。 “不必去文縣。”姜氏添置的嫁妝裡,最不缺的就是宅子:“就將營陵那間三進三出的宅子給他們住吧。” “至於房契,回頭交給大郎便是。” 劉媣面上漾起淺笑:“我替謝郎多謝阿孃。” 姜氏看出女兒與女婿處得不錯,心底那點擔憂也褪去:“到時候,大郎他母親是想跟去陳郡,還是留在營陵,端看她自己。” “阿孃——”劉媣欲言又止。 “還有何事?” 劉媣沒將謝蘊供出來,只迂迴地道:“阿孃也看出謝郎聰慧過人,即使沒有高築那等名士教導,必然也能把書讀出來,女兒想,要不就留在北海郡,屆時請西席上門,如此一來,謝郎既能讀書,也不耽擱旁的安排。” 姜氏望向女兒:“這些話是大郎叫你轉告我的?” 劉媣搖頭。 也怕母親生謝蘊的氣,劉媣又解釋:“謝郎並非不求上進,他只是,”有的話講出來,難免顯得不那麼尊師重道,她只好換了一個說辭:“謝郎只是想早日擔起家中門楣。” 姜氏何嘗不知從頭開始讀書沒個十來年是成不了器的,若她父親尚在,大可以將謝蘊送至阿父跟前邊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