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被最寵愛的姬妾餵了鴆酒。” 作為軍中包打聽,彭大山掌握了第一手訊息。 那個才十七歲的姬妾的下場可想而知。 “似是被朱厭當場砍下頭顱。” 彭大山說著,用臂肘一捅蹲在旁邊的謝蘊:“小謝你說,孟賊死了,這仗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也不一定。”畢竟雒京城裡還有一群西涼軍。 端看雙方接下來的扯皮。 無論怎麼扯,最倒黴的都是小皇帝。 一個孟羨倒下了,自然會有兩個三個孟羨站起來。 但這些,還輪不到喝清水粥的小兵來操心。 謝蘊往碗裡偷偷放了一勺老乾媽,一邊喝著自制胡辣湯,一邊想著進城後的採購清單。 回頭要是沒事,還可以去謝家大門前轉一轉。 可惜,這年頭沒有鞭炮賣。 不然買一串隔牆扔進去,多得勁! 謝蘊不知道的是,她日思夜想的謝老夫人,正跪坐在謝家祠堂裡,手中拿著一方血跡斑斑的錦帕。 “娘子說,只願來世與謝郎君早些相遇,不再入孟府,以清白之軀與謝郎君相知相許。” 燭光映著婢女兩行清淚,然而,背對她之人,面上卻是一派涼薄。 蕭氏摺疊起錦帕,才不疾不徐地開腔:“你們娘子是個痴情的,不過,這黃泉路上,她一人,終歸是太孤獨了些。” 婢女抬頭,面上有著迷茫。 不等她詢問這位謝老夫人何意,喉間倏地一緊,竟是一條白綾自後方纏住了她的脖頸! 當死士勒住婢女脖子,蕭氏就閉上了眼。 木魚聲,在祠堂內篤篤響起。 木槌敲在木魚上,掩蓋了身後婢女垂死的掙扎。 待那雙腳終於停止不動,蕭氏也重新睜眼,“割下她的頭顱,送去太師府上,就說,毒害太師的幫兇逃入我謝府,已遭斬殺。” 死士將婢女的屍首拖離祠堂,一個端著熱茶的老媼與他擦身而過,跪坐到蕭氏的旁邊。 “府中收拾得如何了?”蕭氏問。 “已經準備妥當。” 老媼將倒好的茶遞過來:“隨時都能出發前往盧龍塞。” 一聲嘆息,從蕭氏口中溢位—— “終歸還是棋差一著。” 那慎王的生母龔氏當真是個蠢婦! 自己提醒她先偷出玉璽,再徐徐圖之,她倒好,自作主張,以為拿到玉璽就捏住了孟羨,竟還想與孟羨談條件。 只可惜了那玉璽。 龔氏至死都沒說出玉璽所在。 若自己是孟羨,便將她製成人彘,不信敲不開她那張嘴。 所幸—— 太守府上,還有一枚棋子可為她所用。 孟羨是必須要死的。 他若不死,這大鄴就亂不起來。 既然青羊劉氏女沒上京,自己推動一下劇情又如何? 死士去送人頭,不到一炷香工夫就歸來。 “夫人,朱厭來了!” 蕭氏輕挑眉:“他倒是來得比我預想的要快!” 一身戎裝的朱厭跨進謝府大門,那位謝老夫人已由人攙扶著候在正屋。 “太師不幸罹(li)難,倒是辛苦將軍了!” 朱厭是殺了幾個有謀害太師之嫌的公卿再過來的,鎧甲上血跡未乾,見到謝老夫人一身縞素,也斂去眼底的殺意:“這雒京城中,恐只有老夫人在為太師服喪。” “將軍這話折殺老身了。”蕭氏用素帕擦拭眼角,一邊又道:“太師對軫兒有提攜之恩,那些賊子起兵作亂,軫兒本該與將軍一起拱衛雒京,奈何皇命難違,如今只留將軍一人苦苦支撐,謝家實在愧對太師的在天之靈。” 謝軫被調往盧龍塞戍邊的事,朱厭是知道的。 “此事不怪善讓。” 善讓,正是謝軫的字。 朱厭此番前來,是有事要請謝老夫人幫忙。 “將軍想讓老身入宮去照料天子?” “正是。”朱厭點頭:“天子生母早亡,現下這雒京城中,某唯一信得過的便是老夫人,待到城外亂軍退去,再請老夫人歸府。” “那些亂軍真肯就此退去?” “不瞞夫人,梁司徒願意出面調和此事。” 蕭氏攥緊手中蘇帕。 司徒梁信,三公中唯一的實幹派。 她倒是忘了還有這號人物。 按照書中所述,梁信全族本該被孟羨殺盡,現在孟羨提前死了,倒留下這隻攔路虎。 一旦讓梁信給雙方說和,這仗必是打不起來了。 以梁信之才,輔佐幼帝綽綽有餘。 這樣一來,大鄴國祚怕是又要延續許多年。 心中如是想著,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若能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是極好的。” 朱厭注意到謝老夫人笑容勉強,“老夫人不看好此事?” “老身不過一介後宅婦人,本不該妄議朝政,只是將軍既如此信任老身,老身亦想與將軍交一回心。” 蕭氏望著朱厭,眼神清正又光亮:“將軍入京的時候,慎王表舅、東林郡太守梁永已被太師梟首,將軍可知他是如何被太師所殺?” 朱厭聞言,一顆心往下沉了沉。 此事在雒京並非秘密。 梁永是被太師遣人誘騙進城,在入宮路上遭刀斧手砍殺。 蕭氏又道:“而梁永,正是梁信族侄。” “太師殺梁永,誅龔後,鴆慎王,將軍覺得梁司徒當真不會對西涼軍心懷怨懟?太師能誘殺梁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