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軫。 這個名字,徐賚可不陌生。 甚至可以說如雷貫耳。 因為謝軫這個比兩千石就是孟太師一手提拔的。 三年前孟太師在朝上欽點謝軫為司隸校尉,訊息一經傳出,西涼軍中可謂人人不解,畢竟平民出身的孟太師與雒京世家相互攻訐,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而謝軫那小子,可是正兒八經的世家出身。 直到他入京述職,在太師府的春日宴上,與謝軫有了一面之緣,才終於明白孟太師為何獨獨重用了這個世家子。 彼時謝軫已三十有一,算不上年輕,卻依舊引得周遭女眷芳心暗動。 孟太師在徐賚眼裡千好萬好,唯有一點不太好——他喜歡提攜一些花瓶放在朝堂之上! 九卿之一的蔣植是如此,謝軫亦是如此! 而如他這般的武將,若想建功立業,唯有靠拼殺爭軍功。 這種差別待遇困擾徐賚良久。 明明孟太師自己就生得三大五粗,當年還被雒京世家戲稱為‘孟蠻子’,本該與他們同仇敵愾的人,權傾朝野之後,偏偏成了頂級顏控。 同樣冒犯的話,出自謝軫這等美男子之口,孟太師叉腰哈哈哈就過去了,換做他來說,被拖出去扒了褲子打都是輕的。 突然聽到一黃毛小兒提及謝軫,徐賚不動聲色地扣住手中刀鞘:“你是珩陽謝氏的子弟?” 徐賚身後,姜氏不由得握緊女兒手腕。 一個比兩千石的京官,固然能讓徐賚有所忌憚,只是—— 撒下一個謊,必然需要更多的謊言去描補。 哪怕徐賚不過殺豬匠出身,卻不代表他對世家底細一無所知,珩陽謝氏,更不是那等偏居一隅的末流世家。 然而,謝蘊的反應,是姜氏意料之外的從容不迫。 少年雙手交扣,又衝徐賚行了半禮:“回大人,謝軫乃小子大伯父,家父謝氏三房謝昶,至於小子,單名一個昭字。” “謝昭?” “正是小子。” 有些事,一查便知真假。 自報家門到這份上,徐賚諒這黃毛小兒也不敢扯謊! 但他今日前來,必是要帶走劉家女郎的,“你說劉家女郎是你過門的妻子,為何我在臨莒從未聽聞謝劉兩家的聯姻?該不會……是你在拿話搪塞與我?!” “小子豈敢戲耍大人。”謝蘊無視對方話中的恫嚇,繼續臉不紅氣不喘地胡謅:“這門親事,是姜太守親自保的媒,若非珩陽遭遇大難,我與劉娘子本不該匆匆完婚,上月家父去信伯父,伯父還令家僕從雒京送來了賀禮——” 謝蘊將目光投向劉小娘子:“姐姐,我阿孃先前交與你的玉佩,你可帶在身上?” 劉媣很配合:“在的!” 話落,也從衣襟裡扯出那枚螭虎白玉。 被母親告知此玉佩非凡品後,劉媣也怕遺失,乾脆給玉佩編了一根紅繩,從此就戴在脖子上。 這會兒謝蘊討要,她摘下玉佩遞了過去。 謝蘊拿到玉佩,轉身就呈給那位臨莒縣縣令:“此玉便是大伯父為小子準備的新婚賀禮,據大伯父信中所言,這塊螭虎玉乃御賜之物,亦是我堂祖父生前最愛的玉件。” 徐賚並非識玉的行家,草根出身的他,更不清楚珩陽謝氏到底有多少御賜之物。 但謝軫之父謝煬,他是知道的。 一個被牽扯進巫蠱之案客死他鄉的倒黴蛋。 也正因為謝軫死了爹,孟太師才會那般器重於他。 眼下,這黃毛小兒說得有鼻子有眼,徐賚再去瞧那塊白玉,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那小小少年又道:“珩陽城破,兵匪四竄,前往樊城之時,謝氏隊伍遭遇流民的襲擾,小子與家母不慎落於後方,所幸得遇岳母一行人,乾脆結伴而行。” 說著,謝蘊驟然拔高聲量:“大人若仍有疑竇,可去信雒京司隸校尉府上,想來家父已護送堂祖母入京。” 徐賚:“……” 這信一寫,也就徹底弄巧成拙。 徐賚自認可沒那麼傻! 也因為少年一嚷,周遭房間傳來了動靜。 那些偷聽的腳步聲都止於門後。 徐賚瞧著面前這個故作老實的小滑頭,忍不住地眯眼。 “你,很好!” 謝蘊腆著臉接受表揚:“大人謬讚。” 徐賚:“…………” 爾後,甩袖而去。 那副將掃謝蘊一眼,一揮手,帶走了陳列兩側的軍士。 徐賚出驛館,徑直上馬,副將緊隨其後:“大人慾用這劉氏女來掣肘劉恆,如今看來,此計怕是有變。” “如何有變?”徐賚面不改色。 副將一時沒明白過來,徐賚已招來親兵:“你馬上回府去見夫人,就說北海郡太守夫人到了臨莒,讓她準備今晚宴請劉氏母女。” 待親兵策馬離去,副將忍不住試探:“大人是想——” “本官最是樂於助人,劉家女娘新婚喪夫,必然是要扶棺回京的,與其輾轉北海郡,不如就由本官出人護送她一程。” “可那劉家女娘的新婿出身珩陽謝氏。”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