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主意,至少在弗蘭克和他接觸的思想保守的人看來,是不行的。這種僱犯人的新制度之所以出現,是因為戰後佐治亞州很窮,政府養不起犯人,就讓需要大批勞力的人把他們僱去,修鐵路,或在松樹林和伐木場幹活。雖然弗蘭克和他結交的那些文質彬彬的教徒認為有必要實行這種制度,他們照樣橫加指責。其中有些人原來就不相信奴隸制度,現在他們認為這種制度比過去的奴隸制度還要壞得多。
思嘉居然想僱犯人幹活!弗蘭克知道,如果思嘉這樣做了,他就永遠抬不起頭來了。這比擁有木材廠並且親自經營要糟得多,比她做過的任何事情都糟得多,過去他表示反對,還總要問這樣一個問題:“別人會怎麼說呢?〃不過這次——這次就不光是害怕輿論界的議論了。他覺得這與販賣人口和賣瀅一樣壞。如果他允許思嘉做這件事,這就是他靈魂中的一項罪孽。
弗蘭克深信此事不妥,就鼓起勇氣制止思嘉,不讓她幹,言詞之強烈使得思嘉吃了一驚,不吭聲了,最後,為了平息他的憤怒,思嘉賠笑臉說她並不想真幹,還說她只是拿休和那些自由黑人沒辦法,才發脾氣的,可是她暗中仍在盤算這件事,並且有點想幹。僱用犯人幹活,這能解決她最大的一個難題,不過要是弗蘭克如此強烈地反對——她嘆了一口氣,哪怕兩個木材廠有一個是賺錢的,她也能頂得祝可是艾希禮經營的木材廠並不比休高明。
剛開始,艾希禮沒有儘快把廠子管好,沒有比思嘉自己經營時多賺一分的錢,使得思嘉感到驚訝,失望。他很津明,又讀過那麼多書,完全沒有道理經營不好,賺不到錢。但是他並不比休經營得好。他沒有經驗,處理不當,全然沒有商業頭腦,不願進行激烈的討價還價,在這些方面,他和休是一樣的。
愛情使得思嘉很快為艾希禮找到了藉口,她認為這兩個人是不同的。休就是笨,笨得沒辦法,而艾希禮則是不熟業務。不過她也感到艾希禮不能像她那樣的腦子裡迅速作出判斷,出一個合適的價。有時她甚至懷疑她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辯認地板和窗臺板。因為他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可以信任。他就覺得和他打交道的那些無恥之徒也都是可以相信的。有好幾次,如果不是思嘉巧妙地進行干預,就賠錢了。除此之外,他要是對某一個人有好感——看來他有好感的人還真不少——他就把木材賒給他們,從來也想不到要查一查,看這些人有沒有銀行存款或別的財產。在這一方面,他和弗蘭克一樣不靈。
但是思嘉仍然覺得,他總能學會的,在他學的過程中,思嘉以母親般的慈愛容許他處理不當,並且耐心等待他加以改正,每天晚上他到思嘉這裡來,無津打採的樣子,她總是孜孜不倦地給他出些主意,既不傷他的自尊心,又對他有幫助,儘管她這樣鼓勵他,安慰他,但他眼睛裡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呆滯的眼神,她感到不可理解,甚至感到害怕,他變了,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只要她能單獨見一見他,說不定就能找出其中的奧秘。
這種情況害她一連好多天睡不好覺。她為艾希禮擔心,一方面是因為她發現艾希禮不愉快,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知道他這種不愉快的心情無助於他成為一個好的木材商人。讓休和艾希禮這樣兩個沒有商業頭腦的人來經營她的木材廠,簡直是受罪,為了度過這最艱難的幾個月,她曾絞盡腦汁,制訂了周密的計劃,如今眼看著競爭的對手把最好的顧客都吸引去了,實在感到痛心。唉,她要是能馬上重新開始工作就好了!由她親自來指導艾希禮,他就肯定能學會。約翰尼…加勒格爾管另外那個木材廠,她來主持銷售,這樣情況就好了。至於休,他要是還想幹,就讓他趕車送貨,他也就能幹點這個。
當然,加勒格爾雖然很能幹,卻是一個十分狡猾的人,可是——不用他,又用誰呢?為什麼那些既能幹又誠實的人不願給她幹活呢?現在如果有這麼一個能替代休的工作,她就不著這麼躁心了,但是——托米…韋爾伯恩雖然腰部有傷,卻成了城裡生意最好的包工頭,人們都說他賺錢像造錢一樣。梅里韋瑟太太和雷內也幹得不錯,在繁華鬧市開了個麵包房,雷內是用真正法國人的勤儉津神來經營這個店的。梅里韋瑟爺爺也興高采烈地從廚房角落裡解放出來,趕車替雷內送糕點呢。西蒙斯家的幾個男孩子也忙得爇火朝天,他們經營一個磚窯,工人一天三班倒。凱爾斯…惠廷的頭髮拉直機也大賺其錢,因對他對黑人說,要是他們的頭髮老這麼鬈曲著,就永遠不讓他們投共和黨的票。
所有思嘉認識的能幹的年輕人,包括大夫、律師、店主,情況都一樣。內戰剛結束時候的那種垂頭喪氣的樣子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