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或者別的無論哪位大夫。你這次要不趕快回來,我就要活活剝你的皮。”“是的,太太。”“順便向那裡的先生們打聽一下戰爭的訊息。要是他們不知道,就走到車站去問問那些運傷兵來的火車司機。問問他們,是不是在瓊斯博羅或者靠近那裡的地方打仗?”“我的老天爺!〃百里茜黝黑的臉上突然一片驚慌。〃思嘉小姐,北方佬還沒到塔拉吧,是嗎?”“我不知道。我是叫你去打聽呀。”“我的老天爺!思嘉小姐他們會怎樣對待俺媽呢?〃百里茜突然大聲嚎叫起來,那聲音使思嘉越發不安了。
“媚蘭小姐會聽見的,你別嚎了。現在快去換下你的圍裙,快去。〃百里茜被迫加快了速度,她急忙跑到後屋去,於是思嘉在傑拉爾德上次來信——這是家裡唯一的一張紙了——的邊沿上匆匆寫了幾句話。她把信紙疊起來,把她的短簡疊在頂上邊,這時她偶爾瞧見傑拉爾德寫的幾個字:“你母親——傷寒病——無論如何——回家——〃她差點哭了。要不是為了媚蘭,她會即刻動身回去的,哪怕只能一路上步行到家也行!
百里茜一手象著那封信,快步走出門去,思嘉也回到樓上,一面思忖著怎樣能騙過媚蘭,說明埃爾辛太太為什麼沒來。不過媚蘭並沒有問起這件事。她仰身躺著,面容平靜而溫柔,這情景使思嘉也暫時安心了。
她坐下來,試著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心裡對塔拉的懸念,以及對於北方佬可能得逞的憂慮,仍在無情地折磨著她。她心想愛輪已奄奄一息,而北方佬即將闖入亞特蘭大,逢人便殺,見東西便燒。就在這樣胡思亂想時,遠處隱約的隆隆炮聲仍不斷地轟著她耳鼓,激起一陣陣恐懼的氣氛。最後,她實在談不下去了,只好凝望著窗外炎爇寂靜的街道和靜靜地掛在枝頭的積滿灰塵的樹葉。媚蘭默默無言,可是她那張平靜的臉在一陣陣扭曲,這說明她的陣痛更加頻繁了。
她每次陣痛過後總是說:“不怎麼樣的,真的,〃可思嘉知道這是撒謊。她寧願聽到一聲尖叫而看不慣這樣默默地忍受。她知道自己應當為媚蘭感到難過,但是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一絲溫暖的同情來。她的心被她自己的痛楚折磨得太慘了。有一回,她狠狠地盯著那張痛得扭曲的臉,心想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人中,偏偏是她要在這個時候守在這裡陪著媚蘭,而她跟這個人毫無共同之處,她恨這個人,甚至還巴不得她快點死呢。好吧,也許她這願望會實現,今天就會實現了。想到這裡,她不覺打了個不祥的冷戰。據說希望某個人快死,就像詛咒人一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如嬤嬤說的,詛咒別人的人必定自作自受。於是她趕快祈禱,求上帝保佑媚蘭不死,並且又爇切地胡扯起來,連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末了,媚蘭伸出一隻滾燙的手放在她的手腕上。
“我明白你心裡多麼著急。別費苦心來找話說了,親愛的。
我很抱歉給你添了這許多麻煩。”
思嘉這才沉默下來,可是沒法靜靜地坐著。如果大夫和百里茜誰都不能按時趕到,那她怎麼辦呢?她走到視窗,看看下面的大街,然後又回來坐下。接著又站起身來,向屋裡另一邊的窗外看去。
一小時又一小時過去。到了中午太陽當頭時就越發炎爇起來,靜靜的樹葉中不見一絲風影。這時媚蘭的陣痛更厲害了。思嘉悄悄用海綿給她揩臉,但心裡十分害怕。老天爺,看來在大夫到達之前孩子就要降生了!這叫她怎麼辦呢?對於接生的事她可一竊不通。這正是幾星期以來她一直在擔心的緊急關頭啊!她一直在指望著百里茜來應付這個場面,如果到時找不到大夫的話。百里茜在接生方面是個行家呢。她說過不只一次了。可如今百里茜在哪裡呢?她怎的還沒回來呀?
怎麼大夫也沒來呀?她又一次跑到視窗去看。她仔細一聽,突然覺得好像遠處的大炮聲停息了,或者,這只不過是她的想象?如果炮聲已經更遠,那就意味著戰爭已更加靠近瓊斯博羅,意味著——終於她看見百里茜沿大街匆匆走過來,於是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這時百里茜也抬頭看見了她,她正要張嘴叫她。思嘉看見那張小黑臉上一片驚慌,生怕她喊出可怕的訊息來嚇壞了媚蘭,便趕快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作聲,然後離開視窗。
“我想去打點涼一些的水來,〃她俯視著媚蘭那雙深陷的黑眼睛,勉強微笑著說。接著她急忙出來,小心地把門關上。
百里茜氣喘吁吁地坐在過廳的樓梯腳下。
“他們在瓊斯博羅打起來了,思嘉小姐!他們說咱們的軍隊快打敗了。啊,上帝,思嘉小姐!要是北方佬到這兒來了,咱們會怎麼樣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