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高,倒更像坐在兒童版的玩具沙發上:“我只在北京住過半個月,”他忽然說,“很多地方都沒有去過,比如長城。”
童言掃了眼他看得照片,是自己雙手叉腰,站在長城上的幼年照。
黑白的,還梳著兩個翹起來的小辮子。
“那顧老師可以趁這次休假,多去玩玩,”她很想拿本書,把玻璃板下的照片都遮住,“北京有三個長城,一個是八達嶺,這個你千萬別十一去,就和廟會人一樣多。還有一個在慕田峪,風景比八達嶺更好,節假日也沒太多人。”
顧平生點頭:“還有呢?”
“還有?”童言謹慎告誡,“居庸關你千萬別去,陡峭的要手腳並用,累死人。前兩個地方是‘走’長城,只有居庸關才是‘爬’長城。”
她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下午竟然顧平生就直接開車去了居庸關。
而她,照奶奶的熱情囑託,被趕出家門,陪顧老師爬長城。
當她爬到腰都直不起來的時候,兩對兒老頭老太太揹著雙肩包,氣定神閒地從她身邊經過,明明是很陡峭的臺階,居然沒有藉助手的力量……頭髮最花白的那個老太太回頭,笑著對顧平生說:“小夥子,怎麼不拉你女朋友一把,我看她體力不行啊。”
……
童言只覺得這聲音飄在天外,還沒抓住精髓,就被顧平生握住了手。
太過突然。心臟悄然顫悠了兩下,完全跟不上現實的節奏。
她下意識抬頭,那雙眼睛因為迎著陽光,微微眯起來,卻仍舊帶著笑意:“早知道這麼陡,就去你說的那個慕田峪了。”
她喘著氣,耳邊都是自己很重的心跳聲:“是啊,我,我早說了,這裡陡的不行。我,我自己爬就可以,可以了。”
今天太陽特別大,哪裡有金秋的感覺,分明比盛夏的日頭還毒。
她說這話的時候,汗正順著下巴滴下來,落在深灰的石磚上。
他停下了腳步:“你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童言喘了兩口氣,剛才本是憋著口氣,想一直爬上去。這麼猛歇下來,始終提著的氣都散了,立刻就沒了半分力氣:“很久了,上次還是高一,我其實最怕來這裡了,”她倚靠在旁邊的石壁上,“高一的班主任是運動狂,他兒子又是旅遊局的,不用門票。所以每隔幾個星期就包車帶我們爬居庸關,說是既鍛鍊身體又培養同學感情。”
鍛鍊身體沒發現,但班裡的配對機率,絕對是全年級第一。
她說完這麼長的話,馬上又喘起來。
顧平生示意她休息會兒,童言立刻靠到身子右側的石壁上,遙望半山上的烽火臺,越發覺得悲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爬到。
他也靠在了石壁上,陪著她休息,竟然,始終沒有鬆開手。
童言本來注意力都在對話上,現在這麼無聲靠著牆壁,吹著山風,反倒越發覺得不好意思了。雖然以前爬的時候,所有女生都是被男生拉上去的,可今天卻不同,沒有硬性規定的時間指標,也沒有什麼競賽……
山風吹在出汗的面板上,很愜意。
兩個人的手心都有汗,身上是涼的,手心卻越來越熱。
童言越來越覺得不自在,感覺身上一陣涼快一陣熱的,手指卻不敢動分毫。過了很久,整個手臂都發麻了,她才側過頭看他……剛想說話卻又被搶了先:“休息好了?走吧,到半山就好了。”
然後就很自然地,拉著她開始往上爬。
童言沒有爭辯的機會,只能賣力跟上。
因為他比自己高,等於是半拉著她往上走,手自然攥得很緊。半途中,他還交替著,換了另一隻手。
四周不時會經過些停下休息的人,隔著兩三個臺階就有一對男女,女孩的聲音飄過來,說你看人家男生的體力多好,你怎麼這麼廢柴,還不如我爬的快……接下來的所有路程,童言都爬的有些心不在焉,明明很遠的距離,卻像是忽然縮短了。
到她踏上平臺時,馬上就抽回了手:“顧老師,要喝水嗎?”
她從雙肩包裡拿出兩小瓶水,剛遞給他,就聽見簡訊的聲音。
摸出手機看了眼,是初中的班長: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童言無奈,回道:我在北京,居庸關,打電話是長途加漫遊,有什麼事簡訊說吧。
簡訊很快回過來:居庸關??你以前沒爬夠啊?話說,我今天看到陸北了,怎麼他身邊有個女的?我沒聽說你們分手啊?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