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亂髮。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耽擱的了,她可以動身走了。
姑媽又在擦眼淚,好像新月這一去,是遠走異國他鄉,永不回來了似的。
“姑媽,您哭什麼?我星期六就回來了,回來看您。幾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您等著我,啊?”新月也覺得心裡一陣酸楚,對這個家,她還是有些依戀,尤其是對姑媽。唉,姑媽!姑媽誠心誠意地打發她走,又捨不得她走;她走了,姑媽會寂寞的!
“哎,哎……”姑媽答應著,臉上做出笑容。
哥哥悶聲不響地走進來,把她的行李提到院子裡,捆在腳踏車的後座上。
本來,她中學時的同學陳淑彥說好了要來送她的,她不等陳淑彥了。高考的時候,陳淑彥報的是輕工業學院,兩人拉過“鉤兒”:但願都能如願以償;萬一只有一個人考上了,沒考上的就送考上了的,考上了的就等於“代表”兩個人上大學了。結果,陳淑彥落榜了!新月去看她,她流著淚說:“新月,我的命不好!但是我為你高興,真的!我還是要去送你,說過的話得算數!八月三十一號上午,說定了,你在家等著我……”可是,新月怎麼能忍心這樣做呢?命運,讓青年們去互相爭奪,就已經夠殘酷的了,再讓失敗者為勝利者送行,那簡直是在她的好友的傷口上撒鹽!“淑彥,別罵我,”她在心裡說,“咱倆報的不是同一個學校,也不是同一個專業,我相信不是我搶了你的位置!但是,你是無法分享我的幸運的,我不願意刺激你了!”她把離家的時間暗暗提前了一天,“淑彥,原諒我的不告而辭吧!”
“走吧!”哥哥已經把行李捆好,站在院子裡等她。
新月走出西廂房,院子裡鋪滿陽光,微風吹拂著海棠樹,沙沙作響。爸爸已經上班去了,走之前只對新月說了句:“我放心了,你好自珍重吧!”而媽媽,這會兒卻還在上房臥室裡,沒露面兒。她不打算也對女兒說一句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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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走了。”新月走到上房廊下,朝著裡面說。
“走吧,走吧,早晚有這麼一天……”媽媽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真像打發女兒出嫁似的那麼不大情願而又無可奈何。
新月的臉上又蒙上了一層陰雲。她默默地站了片刻,媽媽沒有出來,她也不好再進去了,就轉過身來,跟著哥哥朝外面走去。
姑媽把她送出了院門,又跟著走到衚衕口,看著兄妹倆上了大街,她還站在那兒,朝這邊望著。
他們一直走到十九路公共汽車站,哥哥把她先送上汽車,才上了腳踏車。
“十九路坐到頭兒,你在動物園下車,再倒三十二路,在北大南門下車。我打聽好了,報到在南門,我在那兒等你!”他對新月說。
“說不定我先到了呢!”
“不會,我比汽車跑得快!”
“為什麼?”
“因為……因為騎車逢站不停嘛!”
這倒是大實話!汽車在和哥哥的腳踏車賽跑,幾站過去,她就在馬路上找不到哥哥的影子了……
車窗前,涼風習習,路旁的國槐樹、白楊樹向後面退去,新月的心像鳥兒在飛,啊,湛藍澄淨的初秋晴空!
“北大南門到了,去北京大學的同志,請下車!”售票員高聲報著站名,在新月聽來,這是專門說給她聽的。其實,她已經提前好幾站就離開座位,等在車門口了。車一到站,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來,哥哥已經等在路邊,正向她招手呢!
一輛印著“北京大學”字樣的大轎車從他們身旁開過去,那是學校迎接新同學的專車,從北京站開來的。外地來京的新生們,都新奇地擠在車視窗,伸著脖子往前看,都想早一點兒看見那所全國最高學府。
天星推著車,他們隨著這輛大轎車朝前走去,北京大學的南大門赫然出現在馬路北面,彩旗招展,人群湧動,像盛大的廟會一樣熱鬧。北京的新生都是自己來的,帶著沉甸甸的行囊,掛著興奮的笑容,互相詢問著,招呼著。一些人在幫助他們拿行李,分不清哪些是來送親人上學的,哪些是接待新生的。
天星把腳踏車停在門口,把行李解下來,立即就被接待的人接過去了,新月還沒跨進學校大門,就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大家庭的溫暖和親切。
“那……我就回去了。”天星扶著車子,對新月說。
“進去呀,哥!看看我們的學校!”新月興奮地拉著哥哥,並且不知不覺地用了“我們”這兩個字,彷彿這所學校早就是她的了。
“不了,我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