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幻榮夫人道:“人人有向解脫之心,佛在心中;人人有慕逍遙之心,道在心中;人人有欲墮落之心,魔在心中。如此何為神主?何為魔主?”
餘慈“唔”了聲,若按幻榮夫人的說法,佛祖、道尊、元始魔主,難不成都是走的這種路子?
此類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理解清楚的,更重要的是,他們不自覺跑題了……
餘慈只能暫時放下這個問題,把方向糾正回來:“此事與沈婉何干?”
幻榮夫人道:“無論知或不知,神主信眾之間,親、譽、畏、侮之念,均等而下之,如水汙於墨,難見澄澈……主上與那位的距離,太近了些。”
餘慈輕擊扶手,久在心頭的那層薄霧頃刻散去:
“原來如此!”
自從再見沈婉,暴露了身份之後,餘慈就一直感覺著不對勁兒,只是缺乏明確的認知,如今被幻榮夫人點透,以他的經驗智慧,自然立刻醒悟過來。
他也記起來,上一個引用此句道經,對他說起過類似言語的,卻是幽蕊。
只不過,當時幽蕊是彰顯她靈巫之能,事關神主信眾關係,雖也解釋了,卻湮沒在香火信力的玄虛之中。
第三十九章 壯士斷腕 太上之妙(下)
不管怎麼說,只要知道問題所在,理解了深層的理論,餘慈就有了解決的思路。
他對幻榮夫人還是很感謝的。近日來,有幻榮夫人隨侍左右,餘慈自覺頗有進益,只當年影鬼在時,可堪彷彿。可那時候,他自家的修為境界不過關,眼界不開,所得當遠不及眼下。
他也在觀察幻榮夫人,尤其是近距離旁觀她如何在千萬裡開外,操弄劉顯東的心境,不但將其玩弄於股掌之上,更有“偷天換日”之能,使那個靠著噬原蟲才登入長生境界的傢伙,一點點地重塑心志。
逐日相較,微乎其微;可與初見時相比,簡直有脫胎換骨之效。
作為神主一流,餘慈很理解這套理論,更明白其中的難度。這個過程不能太慢,慢了顯不出神異的效果;但更不能快,快了必將異化本來的要求。精微的掌控,充分的耐心,彰顯出幻榮夫人的手段。
餘慈自愧不如。
無怪乎當年幻榮夫人要成就欲染魔主,人慾橫流,漫漫無疆,正是可大展拳腳的領域。
幻榮夫人以絕倫的賭性,本想借九宮魔域,一舉登上巔峰,可遭到餘慈借勢控制,焉能沒有怨恚之心?
只是這位魔門大能更是理智之輩,並不諱言,也坦白心跡,做出了讓步。
餘慈自然也要拿出些誠意來——他早想著改易信眾根基,不能真如使喚奴僕一般,也給幻榮夫人相當的尊重。不過,僅憑這般態度,就想贏得幻榮歸心,也太過想當然,餘慈也是透過觀察,不斷地調整策略,以為長久之計。
他扳起指頭:“穢淵、無明、欲染、無畏、寂妙……你還未能得到無明之位,終有瑕疵。紮實根基,重新謀劃,也是一條路子。大梵近來也往真界伸手,你可儘可圖之,便是一時不成,也可以斬斷他的爪子。”
幻榮夫人靜靜聽著,沒有開口的意思,或許她很清楚,餘慈還有後話。
餘慈低笑一聲:“大梵在此界砸下的釘子,你是知道的。”
幻榮夫人應道:“是,在北荒。”
餘慈道:“北荒黃泉秘府……這些年來,也不知道他經營得如何。別的也還罷了,唯有業火排布,直若天途,輕易不好下手。”
說到這裡,餘慈和幻榮都有些忌憚。
尤其是餘慈,當年在北荒時,層次境界不到,又有平等珠鎮壓,有段時間,甚至把地獄道的碎片都納入心內虛空之中,現在想來,真是無知者無畏。
那佛國業火之屬,實是因果惡業匯聚,對常人的效果也還罷了,對神主、地仙這等“因果照映之身”,才是真正可怖。
在“因果線”上,所有的神主、地仙,因其過於“沉重”,其實是“處卑就下”,如淵如海,匯萬流於己身。某種意義上,就等於是承擔著一界生靈的因果之力。
這種情況下,面對業火,除非是以絕頂修為徹底隔離,否則一旦沾染,億萬生靈因果惡業倒逼,就是曲無劫、陸沉復生,也要飲恨。
大梵妖王如此佈置黃泉秘府,當真是一步妙棋,便如刺蝟也似,讓人無處下口。
不過,餘慈眼下也不是針對黃泉秘府,他話鋒一轉:“北荒之地,蠹修眾多,又有鬼獄散等大行其道,尋常人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