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很聰明,給他們的食物和水,餓不死,卻力氣不足,連出恭都免了,倒是省了他們不少麻煩。
這段時間,不見那匪徒頭目出現。韓成敖與她達成默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雖然她更相信韓成敖想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第四日開始,行進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路越來越顛簸,說明他們進入了偏僻的山區。
連續四日三夜的趕路,天氣又悶熱,韓成敖終於爆發了。
“你敢再綁著我,我就咬爛你的手!”一日又到送飯時候,他猛地站起來,大嚷,再也忍受不了不能說話的痛苦。
來送飯的正是那個叫十三的,他理也不理。韓成敖又高叫,“本大爺要如廁!”
十三嘴裡低咒了一句,施玥兒明白,十三是個粗人,不明白什麼叫如廁,也許是機會來了,總得爭取一下。
“這位十三爺,我們憋屈了四天,什麼味都能習慣了,倒是你,不會想給我們喂完飯,還得清理倉子吧?”
韓成敖幫腔,“反正我們眼不見為淨,你能忍得了就好。”
十三懶得管這種鳥事,“你憋得了,我還忍不了?憋著,忍不了就撒在褲子裡。”
她正要說話,外面進來一人,對著十三不知說了什麼,十三隨他們出去,隨即又回來,叫上幾人,把他們押了出去。
多日來第一次聞到陽光的氣息,真是太美好了。也許是恐懼的陰影一直懸而不散,時間久了,反而有些麻木。車上又小又悶,身上的汗水溼了又幹,一路上幾乎沒睡過一頓踏實的,相比這種痛苦,死亡反而變得很遙遠。此時陽光多少衝散心頭的陰影,一時覺得這幫莫名其妙的匪徒並不是那麼可憎。
“睿王妃,這時候還如此自在,真是好生佩服。”
施玥兒伸了個懶腰,就聽到背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不消說,正是消失了幾日的綁匪頭子。
所料未及的是,那人道,“給睿王爺,睿王妃鬆綁。”
施玥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又提醒道,“兩位多日未見天日,還是不要一下子睜開眼好。”
等慢慢適應了光線,眼睛重見眼前景物的一剎那,她終於想起這個人來了。
一個身穿暗紅色窄袖罩衫,下著寬大的綢褲,一派精明商人打扮的男人,年紀約在四十上下,微笑站在她幾尺開外。
“林老爺?”
林老爺不就是那次帶一幫人上施家討債的那位老爺,她只見過一次,關於他的訊息多是從施子珩及施夫人口中得知,收購了施家大半的債權,當了第一債主,勾連官府,逼施家以店面抵債,甚至盯上了施家的祖宅,施家不肯,他天天派人去店裡搞破壞,逼得施家到破產的邊緣。
她離開施家有一段日子,多少聽聞些施子珩的訊息,施子珩剛南下販糧回來不久,遇上京城糧價飛漲,人人皆說施家棄茶從糧,時機掐得再好不過。天子腳下,一片繁榮,人人醉生夢死,哪裡知道是國家快要打仗了,官府正大肆採購,儲糧官倉。
這人忌恨她為施家指了一條路,所以才把她抓來?
眼前這林老爺一臉淡定,看不出哪裡要拿她洩憤的樣子。
她發現有點不對,林老爺好像是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依著這人高大的身形好像對不上號,再一想,他們幹這行勾當,易容喬裝是免不了,說不定林老爺也只是個稱呼。
“能讓睿王妃記著,林某有幸。”
韓成敖警惕地瞪著他,“你認識他?”
“見過一次,他是施家的債主。”她小聲道。
放眼望去是連綿的山嶺,蔥鬱的樹林,林老闆一夥有七八人,兩輛牛車,四匹馬,看上去不過是一夥尋常的商販。
“林老爺既然肯給我們鬆綁,不妨再行個方便。”她指的是要去方便一事。
林老闆點點頭,朝一旁的十三遞了個眼色。“十三,你護送睿王妃。”
她瞥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十三,“林老爺,我自己一個人去可以好了,要是你怕我逃走,你大可以拿根鐵鏈子繫著我。”
林老爺一笑,“林某沒什麼不放心的。你大可以一個人去。”
韓成敖盯著他,“我也要去,你不放心也拿根鐵鏈子綁著我吧。”
這個要求算是有些過分,不料林老爺竟然答應,“那兩位就一同去,也好有個照應,林某在這等兩位。”
林老爺一個眼神止住了十三的驚疑,又笑道,“林子大,易迷路,你們還是有個牽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