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可是……”
“他每一次站起來,我就朝他開一槍,故意避開會讓他立刻斷氣的要害,想看看他能撐多久。”
“但他身上一個傷口都沒有呀!”
“槍是我開的,我很清楚。”
“他──”司徒綰青瞪大眼,張著口卻發不出聲音。
風嘯身上一個傷口都沒有,至少她完全沒看見,因為她的視線被盤踞了好大一片的刺青給迷惑,在那些顏料及圖案底下,說不定……
“我本來以為他扛著那兩個人走不了多遠,說不定半路就失血過多死掉,誰知道這麼多年之後,他又活跳跳來找我麻煩,當年真不該輕易放過他。”縱虎歸山,失策,幼虎長成猛虎之後仍是那麼兇悍。
“你少囉唆,反正你不可以再去找他的麻煩,他現在過得很幸福,你少去破壞!”
“嘖嘖嘖,真偉大,他幸福你不幸,這樣也好?”
“你管那麼多幹嘛?!”
“好歹我以前也是你爸爸的手下,你剛出生時我還抱過你,算起來也是你叔叔,怎麼可以讓左風嘯欺負你呢?你打電話叫他出來,我替你罵他。”
“喂,你當我被打成白痴了嗎?”沒看到他手上的槍還指著她的腦袋嗎?這種時候攀關係實在太虛偽了,想誆她打電話釣出風嘯的意圖昭然若揭。司徒綰青不耐煩地催道:“你囉唆完了沒?乾脆一點……咳咳,我也不過只有一顆子彈,砰的一聲就結束了,你廢話那麼多幹嘛……我可不是來陪你聊天的。”
事實上,她隨時隨地都可能昏過去,她好像有被打到腦部,沉沉昏昏的,若不是一股傲氣支撐著她別在福田匡弘面前露出疲態,她真想軟軟躺平算了。
“這麼急著想死?”福田匡弘也不意外拐不了司徒綰青,要是正如她所言,左風嘯根本不想管她的死活,還不全是白搭?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嘛。”她當然是在說他。
“好吧,我就做做好事,送你去和你父親作伴。”
“喂,福田匡弘,你想好了沒?”
“想好什麼?”
“等一下見到我爸時,你要怎麼向他賠罪?”司徒綰青甜笑,反嘲回去。
“……”
兩人四目相交,滋滋冒出火花,誰也不讓誰、誰也不肯先眨眼認輸,終於都不想再讓對方多呼吸一口氣。
“一。”福田匡弘開始喊數。
“二。”司徒綰青補上。
“三!”兩人同時同聲,扳機也同時扣下。
砰!槍響的聲音相近到幾乎像是隻開了一槍,福田匡弘與司徒綰青都應聲倒下──
她有中槍嗎?她感覺不到痛,因為渾身上下的痛已經全數混雜在一塊,她根本分不出來。福田匡弘呢?他怎麼也沒動靜了?他被她打中了嗎?不然他應該要站起來朝她補上幾槍讓她斷氣呀……
身體一躺平,才覺得疼痛越來越清楚,她痛到閉起眼,吁吁微喘。
你讓我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不值得。
風嘯的聲音和表情在腦海中浮現,那時他的笑容扎得她好疼……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在她全身都痛得想要尖叫的時候,繼續在她心口上狠狠踩一腳?
司徒綰青,再見。
閉起的眼縫漸漸溼潤。
她不想說再見,她不要說再見,她想在他身後大嚷,耍賴說著不要不要不要,哭著將他逼回來……
可是她又好怕在她哭著祈求之後,他仍然不回頭,那麼她一定一定會好難過,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就好……
現在這樣就好……
不說再見。
司徒綰青是痛醒的,當有人替她將脫臼的左手腕接回去的時候。
她瞠大眼,尖叫,坐起身子,眼淚飆出來,破音,又癱軟地倒回床上。
“很痛?”坐在床邊的唐噙著溫柔的笑,然後繼續“喬”她的腳踝。
叫不出聲音,她只用冷顫做回應。
“好了,都接回去了,還撐得住吧?”
“……”怎麼辦?她痛到想扁醫生。
唐開始處理其他細碎的傷口,上藥包紮,不時聽見她“嘶”地抽息。
“打架打到骨折,你還真不學好。”他是醫過不少身上插滿刀的古惑仔,醫治古惑女倒是頭一遭。
“輕輕輕……輕一點……”連說話都覺得下巴好像快碎了。
“少說點話,你下巴骨有小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