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紙筆放到他面前,這才開口:“有話就寫給我。”
雲翔點點頭,拿起紙筆,提起來,腕子懸在半空中,半晌,終於,落筆,寫下了兩個字,遞了過去。
一見這兩個字,沈世豪一下子呆了,傻了眼。他緊緊盯著那張紙——許久,許久。
四十七、生疏
四十七、生疏
那紙上,赫然是“謝謝”兩個字。
眼看著這兩個字,沈世豪只覺得好似被人打了一記悶棍,又像是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夾雜了冰塊的冷水,瞬間,整個人變得手腳冰涼,涼到了心裡——憑他的瞭解,雲翔不會輕易說出這兩個字,除非……對方真的是對他不錯,可是……他卻要拉開兩人距離的時候……所以,當這兩個字落到了紙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繃緊了——抓著手中的紙張,眼睛死死盯住垂下眼簾的那沒心沒肺的小野貓,恨不得,在他心口盯出個窟窿——好好看看他那胸口裡裝的,到底是不是一顆心。
被他盯得心虛,雲翔放下筆,頭垂得更低了。
“雲翔……”沈世豪伸出手去,鬆開,讓那片紙張落下,“我不要你跟我說‘謝謝’,你沒有跟我說謝謝的必要——怎麼對你都是我願意——我高興!”這傻小子明明對自己也是有些不一般的——縱然不是動心動情,可是情義卻是會有的,不然又怎麼會在那麼惱火的時候讓自己帶了回來?但是,他一旦清醒,卻硬要把這種情義剝離開去,硬生生把自己放到了“陌生人”的位置上——這樣,對他來說,安心麼?
雲翔臉色變了變,提起筆來迅速寫下幾個字遞了過去。
“莫非鍾子期,枉做俞伯牙。誰慕鸞儔事,鳳麒屬哪家?”
既然,說不出口,那麼,寫又哪裡好寫得明白?
看著這五言詩,世豪只能苦笑——什麼鍾子期俞伯牙,什麼鸞儔鳳鳥麒麟,他要的……不是這些,絕不是這些!
“你要說什麼?”他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什麼?你是俞伯牙,就想要我做你的鐘子期?你想要的是什麼?展雲翔——你寫的,我可以當作都是廢話,都是廢話!鳳凰麒麟怎麼了?鳳就要配凰,麒就要配麟?誰規定的?!你是鳳鳥——我就是鯤鵬!”
幾句話,倒把雲翔嚇了一跳,他急忙抓了紙筆,胡亂塗了兩筆——“我只把你當兄弟!”
“兄弟?!”苦笑一聲,“好,好,做兄弟就做兄弟!”把幾張紙搶了過來團成一團,“既然是兄弟,就沒有什麼可跟我客氣的,對不對?”扔了紙團,順勢坐到床沿上,“既然是兄弟,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對吧?”
嘴角抽搐一下,雲翔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他這話的意思——下一秒,他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竟然脫了鞋上床!雖然是坐在自己對面,但是腿已經伸到桌子下面,用被子蓋上了,這下,就是“抵足”,只差“而眠“了!
拿起筆,雲翔就要寫,手剛懸起,就給他把筆抽了出來。
“別寫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世豪搖搖頭,“但是,你不覺得現在真的很冷麼?這麼冷的天,我那房裡又沒生火盆,做兄弟的,你打算看我凍死啊?”
明白知道他在找藉口,可是……自己卻無法反駁——是自己說要做兄弟的,做兄弟的,抵足而眠是常事兒,別說這樣一顛一倒的在床上聊天取暖,就是穿一條褲子,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也是沒有什麼——可是……自己偏偏跟他沈世豪這樣做“兄弟”會十分別扭!
發掘他往旁邊挪了挪,世豪並不過去,只是歪在床尾:“雲翔,金老闆從安慶請了位唱黃梅調的溫老闆,唱唸做打都不錯,據說往年是自安京城唱西皮二黃的,改天去聽聽?可比那蕭家姐妹倆強多了——怎麼說是科班出身,那字正腔圓的,真是不錯。”
“……”聽是唱戲的,雲翔心裡一陣憋悶,更是提不起精神了——若說是黃梅調,又有誰唱得比他娘還好呢——不就是憑著那一出《小辭店》就嫁給了他爹麼?可是,再怎麼用盡心機,卻還是沒有出頭的日子——戲子,一輩子就是戲子,縱然跳出了火坑,也不過時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狼窩罷了。所以,他才要收了雨鵑做二房——不然,他能怎麼辦呢?他能把這世人的目光怎麼辦?!
“金老闆是找溫老闆向蕭家姐妹傳戲的——而且,這待月樓裡還真就沒有個生角……”
“嗯?!”發出一聲驚恐,雲翔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還是把自己的心情表露了出來,急忙寫了幾個字,推了過去——“她們現在還不是戲子!真的學了,就離不開這個行當,她們以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