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
“子何,那支箭……是我射的……”沈墨一手放在黎子何眉目側面,順著眉毛的形狀,描眉般輕輕撫過。
黎子何眨了眨眼,隨即怔怔看著被夜風飄起的車簾,不語。
沈墨垂下眸,還欲開口說什麼,黎子何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些自嘲的淡笑道:“姚兒她……一心尋死的。”
沈墨怔住,安慰似地撫了撫黎子何的長髮。
“我應該猜到的,應該考慮到的……”黎子何閉眼,聲音有些哽咽:“無論如何,雲晉言……是她夫君……”
與他有著血海深仇的是季黎,不是姚兒,姚兒為她救下一一,保住他的安全,為她親手打下自己的孩子,六年來幾乎變得失了本性,她以為認回姚兒,讓她不再內疚,帶她出宮過著安穩的日子好好照顧她,便能償還這麼些年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卻忘了,姚兒也是女子,而云晉言是她唯一的夫君,儘管剛剛她還在自己耳邊說她愛的人是曲哥哥……
“既然是她的選擇,你何須難過?”沈墨輕緩地開口,聲音好似水波,緩緩盪開,清淨寧人:“她的選擇,對她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黎子何突地一笑,帶著些許淒涼,不再言語。
“你以前學過射箭麼?”沈墨突然問道,掃過黎子何的雙手。
黎子何心下一跳,竟有些慌張,半晌才答道:“嗯,學過。”
其實是還是季黎的時候學過,有一次她一人溜出府玩,路上被幾名無賴乞丐攔住,要盡了身上的銀錢不說,居然還想調戲,好在她反應夠快,雖說最後弄得灰頭土臉還一身傷,也未被他們佔到多少便宜,之後雲晉言便教她些防身之術,射箭是她藉著機會纏著他教的,後來閒著無事便在季府練靶。
沈墨又疑惑地掃了一眼黎子何,未多問,只是低吟道:“剛剛你那一箭,雲晉言……”
“不會死。”黎子何接過話,三字裡透出的是濃濃的恨意,深吸口氣,稍稍壓抑道:“姚兒與他好歹夫妻一場,明知姚兒為他送解藥,他還能毫不留情……”
說著又有些哽咽,又突然自嘲地笑起來:“當時我怒極,忘了許久不曾練習射箭,高估了手上的力度,那一箭,最多要他半條命。”
“那你……為何要用左手?”
沈墨一句問話,將黎子何生生問住,為何當時會用左手?
恨極,怒極,只想狠狠地打擊報復他!不甘心就那麼離開皇宮,讓他安穩的過下半輩子,當時就想著一箭斷了他的性命一了百了,用左手,是想讓他明白到底是誰奪了他的命!
沈墨見她不語,反倒身上戾氣愈重,轉了話鋒道:“一一,我讓叔父先送他回西南了。”
提到一一,黎子何的神色果然柔軟起來,忙抬眼看著沈墨道:“他的病如何了?還有他身上的毒……我在皇宮未能找到你說過的丹藥……”
“身上的寒氣已經驅得七七八八,還需調養些時日,那毒,回西南便能解了。”沈墨低頭看著黎子何,淡淡的笑,兩眼的光亮一閃一閃,好似滿載星辰。
黎子何的心隨著他的笑容安穩下來,靠回沈墨胸前,雙手仍是抱住他,輕聲道:“沈墨,你帶我走吧……我,怕了……”
睜著乾澀的雙眼,馮爺爺眼裡愈漸黯淡的芒光,姚兒躺在她懷裡臉上安心的笑容,漸漸在眼前放大,又驀地模糊,消失。
她怕了,怕一一也因此受到牽連,他不到七歲,在棺材裡呆了近七載,人生已經殘缺了一塊,若只有她一人,她無所畏懼,可自從看著他從棺材裡慢慢爬出來,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一片純淨透徹,原本那顆定如磐石的復仇之心便動搖了。
馮爺爺死了,姚兒死了,她突然怕,萬一哪天一一也不在了……
“嗯,我們走。”沈墨臉上,緩緩盪出一個笑容,隱匿著無邊柔色。
黎子何輕輕舒出一口氣,未來得及再說話,馬車突然一陣劇烈顛簸,馬匹失控般嘶鳴,馬車外車伕急聲大喊道:“公子,那些人追上來了!”
坐在馬車裡能清晰聽見長箭射在車壁上的聲音,黎子何稍稍凝神,便聽到身後的馬蹄聲漸響,雜亂急促,來人恐怕不少!
馬車已經行到雲都郊外,平坦的大路兩邊是片片樹林,雖說冬日綠葉散盡,枝椏仍是密密麻麻,來者人多,敵眾我寡,黎子何又不會武,若要硬拼,即便不被抓住也落得個兩敗俱傷。
沈墨不急,黎子何也未慌,兩人對視一眼,輕輕一笑,互相點頭,已然明白雙方的想法,沈墨伸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