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等待。
蕭素素凝望著窗外翩翩起舞的桃花,眼中的寒霜悄悄融化,深埋在冰河底下的痛悄悄浮起。“二十五年前一個小女嬰呱呱墜地,原本值得慶祝生命的誕生對於生長在農村有著根深蒂固重男輕女的的農民而言,這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而是又一次希望的破滅。家族長輩遷怒於女嬰母親,因為她已經連續生了三個女兒。那是個冰天雪地的寒冬臘月,女嬰被丟棄在一條臭水溝裡,比螻蟻還不如,還未看看這人間,便得接受悲慘死亡的召喚。
也許是上天悲憫,也許是另一種殘酷的折磨。女嬰沒有死,她被路過的乞丐救起。女嬰命硬,乞丐的生活有一餐沒一餐,在那窮鄉僻壤的小縣城裡,每天都有餓死,凍死的人。就這樣女嬰一天天長大,她不知道到底是誰救了自己,因為乞丐的生活是到處乞丐,四處流浪,其間又經歷一場大規模的瘟病,死的死,逃的逃。
命不該絕的女孩在三歲那年被一戶好心人收養,本以為就此可以過上安寧的日子。然而,無情的現實再一次擊碎了她的夢。小小年紀的她每天吃不飽,穿不暖還得幹比她體重多幾倍的農活,做不完不止沒飯吃,等待她的還有一頓暴打。
慢慢長大她才知道,這家人並非好心收養她,而是要她長大後嫁給他們自幼殘疾,得了怪病渾身潰爛的兒子。女孩不知自己逃了多少次,每次都被抓回,一頓暴打。皮開肉綻,傷痕累累,不給吃喝關上三天三夜,可饒是如此,女孩仍不肯屈服。”
聽到這裡林熙蕾心揪得十分疼,細細麻麻漫延開來。那樣的慘況沒有親身經歷是無法體會的,此時此刻對蕭素素所有的懼意全化成疼惜。
沉浸回憶中的蕭素素改不掉那深植入骨髓的冷,面無表情,彷彿真的只是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有可能是虛構的故事。
照依當地習俗一般女孩十五六歲就可以嫁人生子了,女孩十四歲那年,養父母便迫不得已讓倆人圓房。醫生告訴他們兒子可能活不了多久,得趁現在趕快讓他娶妻生子,否則將斷了香火。
舉辦了簡單的儀式後,女孩被關在男孩的房間裡。兩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又懂得什麼叫洞房花燭,結婚生子。
可是,一廂情願的大人並不管,他們要的只是後代,可以延續香火的子嗣。在千方百計搓和不顧後,大人生心一計,在殘疾兒子的茶水裡下了藥。
頓時,他如同一頭聞到了血腥味的狼,不顧一切,只想狠狠蹂躪她發洩心中的狂躁。小女孩驚恐萬狀,叫天不應,入地無門。大人守在門外,防止她逃跑。
在身上的衣服被狂戾的男孩撕成破布時,女孩抓起茶杯往他頭上砸。又驚又亂的她只想逃脫,根本沒有其它想法。
哪知悲劇往往發生在不經意間,女孩的瘋狂亂砸,砸中了男孩的要害。他頭破血流倒在她身上,他的血流了一地,簡陋的屋子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宛若人間地獄。
這時候守在門外的大人破門而入,在看到兒子慘死的模樣時悲痛欲絕,他們將所有怒與痛通通轉移到她的身上。
小小年紀的她背上了殺人的罪名,被憤怒愚蠢的村民綁在火堆欲活活燒死。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沒人聽得到,大火熊熊燃燒映出一張張猙獰如鬼魅的臉。
等她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原來,一名外鄉人路邊,不忍見她小小年紀就命喪黃泉。於是,買通了人趁大火燎原之際,他們殺雞宰羊,酒酣耳熱,狂歡慶祝之時,偷偷將她救了下來。
商人對女孩很好,讓她讀書,教她學禮儀,畫畫,鋼琴,舞蹈……一直被命運捉弄的女孩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她每天像做夢一樣。
為了報答商人的救命之恩,她很努力很用功,儘管起步比別人晚了很多,但個性倔強的她不肯認輸。她要讓商人高興,於是,每天苦練到三更半夜。
勤能補拙,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後的她已經基本能追上同齡人的進度,再過一年必能超越他們。她的小宇宙蘊藏著無限能量,只要她願意其爆發的威力無人可比。
一晃眼四年過去了,她從一個鄉村野孩子變成大都市裡的名門千金,舉止優雅,動作端莊,精通多國語言,能歌善舞。
商人不單單救了她的人,還給了她一個絢麗多彩的世界。如果不出來,她永遠不會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繁華,如此精彩。
然而,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被感激包圍著的她從來以一雙崇拜的眼睛去看待商人,蒙上感恩的霧,看不清那偽善面具下的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