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潤津丹,也都是菖、菱二位本家爺配的,從來都好啊!”
麝月從後院回來,春燕遞上沏好的茶,麝月親捧給平兒,平兒這才坐下喝茶。平兒想勸慰寶玉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襲人想跟平兒多打聽些老太太那邊的動靜,卻也不知從何問起。寶玉只坐在一旁體味賈母的言簡意賅。一時屋子裡只有自鳴鐘鐘擺搖動的聲響。倒是麝月沒心沒肺,說起在園子裡遇見官媒婆朱大娘了。平兒道:“這回敢是替南安郡王家求三姑娘來了。”寶玉嗐了一聲道:“真是要人去園空了!寶姐姐搬出去,香菱再見不到,不必說了。司棋先一步,二姐姐帶著繡橘他們四個也走了。四妹妹人沒走心先離了,那日我想去看看他的畫,沒進屋就讓彩屏攔住了,說他再不畫了,何況老太太也沒催問的心思,連畫具都收了。”平兒道:“珍大奶奶帶走了入畫,自那以後四姑娘不見東府任何一人。珍大爺珍大奶奶那邊送來東西,都由我遞過去,也不敢說是那邊送的,只說是我們二奶奶給的,四姑娘也只淡淡的讓彩屏接過,一個人只對著香爐的煙出神。”寶玉道:“只剩林妹妹三妹妹還可說說話。沒想到三妹妹如今也要出閣了。女兒們怎麼就必得出嫁呢?”平兒襲人麝月都笑,平兒道:“男子成人後怎麼就必得娶親呢?難道你是一輩子不娶的?”襲人忙給平兒使眼色,又道:“記得去年咱們在這裡給你慶生,三姑娘抽的那花籤嗎?都說咱們家又要出個王妃,當時你也一起舉杯慶賀。三姑娘‘日邊紅杏倚雲栽’,大喜的事啊!”麝月因問:“三姑娘的姻緣,如今上下都知道,是老太太跟南安老太妃的老謀深算,可二姑娘嫁到孫家,怎麼個緣由呢?”
平兒道:“少不得跟你們細說端詳。其實原本我們老爺跟孫紹祖來往並不密切。夏天時候,忠順王府到清虛觀打醮。那忠順王有個寵妾很不安分,借那機會,溜出觀外,在鼓樓西大街遊逛。偏那天孫紹祖也去遊逛,遇上了。姓孫的就調戲人家。誰知那寵妾本是仇都尉最小的妹子,跟隨他的,是仇家帶過去的。仇都尉那天正趕去清虛觀給忠順王送禮,聽他妹子的丫頭跑來告訴這個事,怒髮衝冠,立馬派兒子跑去解圍,自然想當場逮住調戲他妹子的歹徒。那孫紹祖原以為所調戲的不過是平常的良家婦女,得知是惹到了仇都尉和忠順王,豈不是往獅子嘴裡伸頭麼,慌忙縮脖,可往哪裡就便躲避啊?急切裡就近跑到了大老爺家。他倒是說實話,跪在大老爺膝下,只求庇護一時。大老爺哪裡答應?他就開出一紙欠條,說是若幫他躲過這一劫,情願奉銀五千兩。果然就有人叩門,正是仇都尉兒子,稱冒昧造訪,手下有人看見了,那調戲他姑媽的歹徒進了這個門。大老爺倒很鎮定。當時坐在花園亭子裡,跟孫紹祖面對面走圍棋。孫紹祖換了衣衫,帽子也變了樣。那報告仇都尉的下人反慌了神,說是看花了眼。仇都尉兒子扇那下人幾嘴巴,跟大老爺道擾。大老爺反說若是我家出了這樣事,怕也難免破門探究;又說那邊還有個黑油大門的宅子,或許走入那家也未可知。就這麼樣,孫紹祖算是把他家祖上攀附賈家的那根線,又接續上了。過幾天果然送給大老爺五千兩銀子。一來二去的,不知大老爺怎麼想的,就把二姑娘給了那孫紹祖。”寶玉聽了道:“那仇都尉兒子比不得趙簡子,可大老爺也真有點像東郭先生了。孫紹祖怎麼跟二姐姐說,是大老爺使了他五千兩銀子,才把他抵賬似的送過去的?又成日家打打罵罵,摧殘得二姐姐這次回來,人都脫了形,一聽見稍大點的響動,就抖得跟秋葉一樣。這孫紹祖真十足是個中山狼!”襲人勸解道:“只是一時的苦惱吧。日子長了,脾氣順了,怕就好了。”寶玉只是垂頭悲慼。
晚上,賈母那裡比前幾日人多。寶玉、黛玉都來了。薛姨媽也帶著寶釵、寶琴來了。人雖不少,卻無歡笑。寶玉心情不好。黛玉身子難受。薛姨媽因媳婦不雅之事盡人皆知,臉上無光。寶釵一味端莊。寶琴因母親痰症去世,哥哥薛蝌帶他傳送完靈柩剛回來,梅家迎娶日子再往後延,自是沒有以往活潑。本來探春尚可承歡,只是南安老太妃已讓官媒拿來郡王世子庚帖,王夫人這邊也將探春庚帖換了過去,雖尚未跟探春本人說明,闔府皆知,探春少不得自行收斂了女兒爛漫。李紈、惜春皆告病假缺席,縱來了也添不上喜氣。鳳姐強打精神,逗賈母開心。因琥珀正跟收拾餐具的管事婆子交代明兒菜譜,原是琥珀有些個傷風,出音不準,鳳姐就故意大驚小怪起來,跟眾人說:“琥珀今天真真嚇了我一跳!”鴛鴦道:“只有我敢嚇你,別人誰敢?”賈母因問:“誰嚇誰呢?”鳳姐就比比劃劃地說:“剛才琥珀跟大廚房交代,說明兒晚上老祖宗想吃劍池。可不嚇了我一跳!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