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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上——駕——到——!”

堂中眾人急忙跪倒接駕。

皇上能夠擺駕景獻王府出乎很多人的預料。當皇上將禁軍的排程權和批閱奏章的權力交給靜淵王,宮中便有了敬陽王與景獻王失勢的傳言。雖然靜淵王身有殘疾,朝中各派勢力皆認為他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不大。然而天威難測,皇上真正的心意誰能揣透。

而此時病中的皇上親臨景獻王府,莫非情勢會有變化?

眾人平身後,景獻王恭謝父皇親臨之榮幸,皇上對景獻王亦是多加讚許欣慰之辭。

筵席的氣氛達到高潮。

父慈子恭的談笑聲彷彿打破了朝中多日以來的猜測。

望著皇上,如歌暗暗心驚。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皇上。皇上比起上次的模樣好像蒼老了很多,他的眼角和嘴角都有些下垂,面板也鬆弛許多。他眉心間隱隱有股黑氣,嘴唇卻詭異地鮮紅。

她皺起眉,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裡一閃而過。她側過頭,努力想抓住這種奇異的閃念,不經意間卻忽然透過蟬翼般透明的窗紙看到——

如煙霧般淡淡的夜色裡。

絢麗華貴的七彩丹青琉璃宮燈下。

鬼魅般婆娑的樹影旁。

一個邪美鮮紅如地獄之血的身影。

他仰著高傲的脖頸,輕輕嗅著蒼白指間的黃金酒杯。酒杯在他指間,閃動炫目的燦光,上面似乎刻著精緻古怪的花紋。

他赤足而立。

血紅的衣裳隨風而舞。

突然,紅衣人好像看到了她!

隔著隱約透明的窗紙。

他在夜色的庭院中。

她在喧雜的廳堂裡。

狂肆的眼神!

紅衣人好像看到了她,又好像透過她看到了一個如永恆一般悠長的地方,眉心的紅痣邪魅而多情……

如歌恍惚如墜入一個夢中。

待她掙扎著清醒過來時,忍不住晃晃玉自寒的手,想讓他也看一看窗外那個紅衣人。

玉自寒向庭院中看。

透過輕紗般的窗紙,只能看到夜色中一盞盞華麗的宮燈。

如歌揉揉眼睛,莫非又是她眼花了?

“最近同倭國的戰事平息了些。”筵席中,景獻王對皇上道,“不過我朝將士傷亡很大。”

倭國原本只佔據海上的幾個島嶼,以打魚為主要生息。可是隨著武士風氣在倭國的盛行,那裡的人們變得野心和貪婪。他們開始搶劫和洗掠沿海的村莊,最初是零散的攻擊,後來慢慢演變成有組織地侵佔和奴役當地百姓。最近幾年,倭國越來越狂妄,儼然有取中原霸權的圖謀。朝廷曾數次派兵同倭國交鋒,然而打打停停,隱患始終沒有解除。

景獻王沉聲道:

“前日倭國派使臣向威遠將軍送達一封信函,表示可以議和,從此再不起戰事。”

此言一出,滿堂皆是一震!如能議和,徹底去除倭國的威脅,對朝廷和沿海的百姓實在是福音。

皇上精神亦是大震:“哦?!是倭國主動要求議和?”

“對。”景獻王點頭道,“可是倭國表示必須得到我朝的誠意,才能安心議和。”

“怎樣的誠意?”

“和親。”

“哈哈,”皇上笑道,“這很容易嘛!”

席下眾王儲臣子也松下心來。和親素來是緩和戰端的途徑之一,宮中貌美的公主有許多,選一個嫁往倭國就可以了。

景獻王卻眉心深皺,似有苦衷。

皇上疑道:“有何不妥?”

景獻王沉吟著看向筵席中的玉自寒。

玉自寒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錦袍,羊脂白玉束髮,羊脂白玉佩環。他目光淡靜地坐在木輪椅中,高華的氣質使他不怒自威。

“倭國使者說,他們的長公主指定要做靜淵王的王妃。”

初冬的深夜,晚風寒冽,草木輕輕作響。月光皎潔明亮,透過樹林的枝丫,斑駁地灑在寧靜的小路上。

一頂青色暖轎。

轎伕們的腳步又快又輕盈。

玄璜與白琥跟隨在轎旁,留心著路旁的動靜。

轎內有一小盆紅紅的炭火,噼噼啪啪地輕響。如歌的雙手在火盆上方搓揉取暖,輕輕跺著腳:

“天氣越來越冷了。”

玉自寒沒有“聽”到。

他清俊的眉宇淡淡皺著,目光悠遠,修長的右手輕輕握起,抵住挺秀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