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到雲錦書手上的血令他顫慄不已,卻沒有猶豫,飛快拔出了燭籤。
壯漢倒地,翻滾哀嚎。雲錦書再度揚起手,燭籤扎刺進男人心口。
這回,壯漢叫也叫不出,雙腿一陣劇烈抖動後,停止了呼吸。
他殺了人……雲錦書被血腥氣燻得頭昏腦脹,心裡卻充滿了報復的快感,像是終於把多年積怨都在這刻爆發。
這壯漢的臉,一時間竟跟汪潯重迭起來,他又狠狠在壯漢屍體上戳了幾下。
邊上一聲馬嘶,終於將雲錦書的神智拖了回來。
他得趕快回去找封大哥!
匆匆抹乾淨臉上手上濺到的血跡,雲錦書穿好衣物,騎上馬,向著蓮花塢的方向飛馳。
那具僕役的屍體,未必能瞞過連冀。還有這一路行來留在雪地裡的馬蹄印痕,都成了被人追蹤的目標。他只祈求自己能在連冀發現蹊蹺前,趕回蓮花塢。
◆◇◆
夜風寒冽如刀鋒,刮過他面板,隱隱刺痛。坐騎在山路間縱高躍低,更好幾次顛簸得他差點摔下馬。
空山沉寂,只有他的馬蹄聲敲打著大地。逐漸,他身後多了其餘的蹄聲,還夾雜著吆喝。
追上來了?雲錦書的心幾乎就要蹦出喉嚨。扭頭回望,後面火光搖動,十幾騎正窮追不捨。
相隔極遠,雲錦書仍一眼認出了那衝在最前面的男人。心直往下沉……
連冀,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雲錦書……」連冀憤怒的大吼宛如負傷猛獸發出的咆哮,撕裂了濃黑夜幕。「你給我停下!」
停下?怎麼可能?雲錦書恍惚地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令他窒息的華麗牢籠裡出逃,即使死,他也不想再回去。
用力一甩馬鞭,坐騎吃痛,一聲悲鳴,撒蹄奔得更快。
眼見雲錦書非但沒停,反而頭也不回地快馬加鞭,離自己益發遙遠,連冀終於慘聲長笑,提箭拉弓。
箭頭瞄準的,是雲錦書。
「別怪我!」他輕輕地自言自語。弓開滿月,長箭厲嘯破風,在月夜雪色裡劃出道森寒弧光,直射雲錦書左腿。
聽到箭矢聲響,雲錦書疾馳中剛回頭,左腿傳來陣劇痛,已被一箭射中,血珠四濺,衣襬須臾便被染紅。
他再也夾不住馬身,摔落馬鞍。眼前晃動的,盡是連冀狂怒受傷的神情。
連冀和護衛們很快追將上來,團團圍住了雲錦書。
「為什麼要逃走?」
連冀躍落馬背,揪著雲錦書的頭髮將他拖起。雙眼在火把光焰裡隱現血絲,緊盯雲錦書蒼白失血的臉,咬牙道:「還拿具屍體來唬弄我。你以為,我會連你的身形都分不清嗎?雲錦書!我說過,你再背叛的話,我絕不會輕饒你。你為什麼非要逼我!」
雲錦書腿部痛到接近麻木,可聽到連冀的責問,他忍不住好笑。
那層已經再也遮掩不住什麼的紙,終於要由連冀來捅破了麼?也好。他和連冀,都已偽裝得太辛苦、太累。
數月的溫柔以對,終究不過是一場幻景……
「連冀,被逼的人,是我……」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的笑聲。
「莊主!」賀昌驚呼。
連冀充耳不聞,反手又是一巴掌。
他盛怒之下,出手早沒了分寸。雲錦書兩邊面頰頓時腫起老高,幾點鼻血滴落衣襟。賀昌瞧不過,拼著被莊主責罰,他下馬拉住連冀高高揚起的手掌,替雲錦書求情:「莊主,你再打下去,雲先生就沒命了。」
「滾開!」連冀一腳踢開賀昌,神智卻總算清醒了些。面對已快暈厥的雲錦書,他高舉空中的那巴掌終究沒有落下去。
牙根咬得咯咯作響,他驀地抱起雲錦書翻身上馬,勒轉馬頭一振韁繩,放蹄疾馳。
賀昌艱難爬起身,捂胸上了坐騎,跟著眾人一起返回飛鴻山莊。他心頭,為雲錦書充滿擔憂。
莊主專寵玉珠時,他也跟莊中其它人一樣,認為莊主已經對雲錦書失去了興趣。可玉珠的下場,足以讓所有人明白,雲錦書才是莊主心裡最重的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莊主自己尚未察覺,他這個跟隨莊主多年的近侍卻早看出,莊主早已深陷情網,眷戀上了那個清雅的雲先生。否則,也不會因為雲錦書的潛逃大發雷霆,乃至暴怒失態。
然而愛之深,恨之切。他不敢想象,莊主這次會如何處置雲錦書。只望莊主千萬別因一時氣憤鑄成難以挽回彌